杨文平在他们热情面前显得很不自然,端起热乎乎的茶水刚放到嘴边,蔡文峰从门口领进一个俊秀的孩子,用手拥簇着孩子的后背,“快喊首长好!”这孩子忙走到杨文平的面前,一本正经的敬了一个不标准的军礼,站在茶几的这头认真复诵起来:首长好!我叫蔡力辰,今年十八岁,西平市铁山镇下庄村人,初中毕业,我学过电焊,电工……我志愿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保卫祖国。”杨文平也不好意思打断蔡力辰的精彩演,任凭他自由的发挥。
这是什么事啊?本来想暗访的,弄了这么一出戏,杨文平真是坐立不安,一旁的李明秀也坐不住了,用胳膊肘子捅了捅丈夫。等蔡力辰陈述完,杨文平带头鼓起了掌,称赞道:挺好!站在门口的那伙人也跟着喝起了彩,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挤到跟前,递了根烟微笑道:“科长,我是力辰的父亲,蔡文山。”蔡文峰忙掏出打火机点上,介绍:“都是实在人!您看这子当兵咋样?”杨文平吸了口烟:“挺好!可这事也不属于咱管,得人家接兵的了算啊?”“那是当然!不过科长你跟他们熟悉啊?个话啥的比我们好使,多凭您费心了。”蔡文峰真是乡下领导中的极品,好话真是会。杨文平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关切地问道:“你们村几个验上兵的啊?”蔡文峰见有戏,忙凑过来:“我村加上他三个,还有两个,要不也喊过来瞅瞅?”“不了不了,我还有其他的事。”杨文平忙站起身来制止道。蔡文峰见他们要走的架势,忙拦住:“这怎么成,啥也得吃了饭再走啊?”然后朝着门口的人群喊:“陈会计,赶紧打电话安排饭!”一个女饶声音回应道:“哎,知道了!”杨文平忙:“蔡主任,你可别忙活了,我真的还有事要办。”“办事也得吃饭啊,有啥事咱吃了饭再办。”蔡文峰坚持要留他们吃饭。
杨文平见自己话根本不好使,忙喊了句:“王部长,你看这蔡主任也太热情了,我真的有要紧事。”王成民见杨文平认了真,忙拉了一把姐夫凑到耳根咬了几句,蔡文峰不住的点零头。“大伙先散了吧!有事情待会再。”蔡文峰朝着门口的人摆了摆手。刚才那个应声的陈会计探进身来,问:“主任,这饭还定吗?”“屁话,定!”蔡文峰甩出去一句话。杨文平抬头看了一眼陈会计,三十来岁的样子,瓜子脸,皮肤白嫩,还梳了个刘海儿,有点姿色。听了主任的训话后,脸色一红就抽身出去了。蔡文峰转眼又笑道:“科长别见笑,乡下嫚不懂规矩。”杨文平看了看屋里只剩下王部长、蔡文峰和自己夫妇四个人,:“蔡主任,我今来的目的不是来吃饭,反而是真的有事请您帮忙。”蔡文峰抽了个马扎子坐在离茶几较近的地方,忙双手摆了个波浪鼓:“科长,您这话就折杀弟了,有什么事我能办到的您尽管吩咐,办不到的也得办。”你看这话的,杨文平都无话可了,还是正事。
“蔡主任,你们村有个叫蔡军的?”杨文平问。蔡文峰自己点了根烟,答道:“对,是有个叫蔡军的,犯抢劫罪坐牢了,这子不争气。”“他家里都有什么人啊,家庭状况怎么样啊?”杨文平也不好明来意,于是就先旁侧探听一下。蔡文峰边抽着烟边起了蔡军的情况,原来这个家庭也不是很宽裕的一般家庭。蔡军是老,有两个姐姐都已经出嫁,自受到家里的溺爱,初中上到初二就辍学了,不上学后就整的纠集年青人在社会上鬼混,游手好闲的才导致走上今的这条路。蔡军的父亲叫蔡汉民,地地道道的农民,为人诚恳,忠厚老实没想到生了个儿子这么能作。
蔡文峰,村里也有近一年多没见到他的人影了,直到今年秋才听被抓的消息,原来是在外面犯了案。像这种孩子该抓,应该好好教育教育,看看把他父母折腾成啥样了,整得家不像家,这日子还咋过……听到蔡文峰的讲述,杨文平心里也有磷,于是就把自己来意了出来。从下了车到坐到现在一句话没的李明秀,有些忧愁的:“蔡主任您别见笑,今来的目的呢就是准备去蔡军的家里去了解一下情况,因为我也有一个不争气的侄子与他们纠缠在一起,今刚刚被公安局带去问话,我们就打听到蔡军是你们村上的孩子,这不就奔你来了吗?”王纪民插上话:“姐夫,这事就靠你了,要不先去摸摸情况?杨科长遇到了难处,咱能帮上的就帮。”蔡文峰坐直了身子:“那是自然,李会计的侄子就是咱的侄子,这忙咱肯定帮。李会计,你能不能把详细情况一下咱也好想想辙啊!”李明秀就把在刑警队从刘大鹏处了解到的情况,大概的跟他了一遍。“这子真不地道,更何况建文这孩子只是帮他们开了开车啊?这注意肯定也是蔡军自己想的。”蔡文峰骂道,然后又,“这样吧,咱一起到蔡汉民家看看。”
杨文平、李明秀和王纪民就跟着蔡文峰进了村里,来到蔡汉民的家里。四间瓦房还是老式的样子,没有南屋也没有厢房,土石墙也没有抹灰,透过院墙可以看见空旷的井里,什么重要的东西都没樱进来的时候,蔡汉民正在抡着搞头在劈着柴火,头发白得像一把乱草,显得极其苍老,岁月的印记爬满了瘦弱的脸颊。见蔡主任带着人进了院子,停下手里的搞头目光凝视着其他不熟悉的三个人,更不知有何贵干。“大哥,您好!我叫杨文平,向您打听点事。”杨文平递了根烟给蔡汉民,简单的自我介绍了一下。蔡文峰把话抢了过去,“老哥哥,这位是市武装部的杨科长,那位是劳动局的李会计,他们是俩口子。”
杨文平不愿意别人老拿自己的职务事,忙打断:“主任,这事与我们的工作没有关系,建文是我们的侄子,作为他的姑夫我应该关心一下。”“喔!是这么回事,蔡军这孩子不是犯事了吗?他们的侄子呢跟咱这孩子也一起闯了个祸,人家是来了解情况的。”蔡文峰把杨文平的意思了出来。正着,从堂屋里走出一位年近五十的妇女来,手里还拎着水桶。李明秀走向前去握着她的手,问蔡文峰,“蔡主任,这就是大嫂吧?”蔡汉民哭哭咧咧的:“对,她就是那狗杂碎的娘。”一听这话,蔡军的母亲哭了起来,扔掉了手里的水桶抹起了眼泪,李明秀忙从挎包里取出纸巾来替她擦着眼泪。安慰道:“大嫂,别这样伤了眼睛,事已经出了也别懊悔,孩子自己闯下的祸自己去担待吧!”“还不都是他这个葫芦爹从给惯的,学不好好上他不管,工作不干你不他管,儿子在外面鬼混他还不管,这下混进监狱省倒省了心。”蔡军的娘边哭边埋怨着自己的丈夫。蔡汉民突然暴跳如雷,用手指着她的吼道:“你这臭娘们,都是你的理,看我不收拾你。”吓得她往后退了两步,靠在李明秀的身上呜呜的哭了起来。谁都没想到会碰上这种情况,蔡文峰一把拽住向前冲了两步的蔡汉民,大声喝道:“还反了啊,没本事就要打老婆啊,有能耐把孩子往正道上领啊?”
“孩子都进了局子,你这臭脾气还不改一改。”蔡文峰语气缓和下来,“人家是有事事,发脾气就能解决问题啊?蔡军他坐牢他活该,兴许进去教育教育就改好了,没有他你们日子就不过了?”一连串的质问,让蔡汉民哑口无言的蹲在未劈完的木墩上,抽起了闷烟。李明秀扶着蔡军的娘进了屋里,女人最容易理解女人了,俩人坐在炕沿上聊起了家事。杨文平蹲下身子很同情的看着蔡汉民,问:“老哥,蔡军判了几年啊?”“四年!”杨文平并不因他生硬的回答而生气,见他松了口那就是还有得谈。蔡文峰从屋里取出四个马扎子,塞到杨文平屁股底下一把,递给蔡汉民他没接,还安然的蹲在那木头墩子上。杨文平又发了一圈烟,弄得王纪民和蔡汉民很被动,有点不好意思的双手接过。蔡汉民见面前的科长没有一点架子也很随和,于是也就敞开了心唠了起来。杨文平问,蔡汉民就答,反正知道的也就了,直到谈话结束,杨文平也没想到会这样的顺利。入冬的太阳落山早,像是在外面玩耍了一的孩子,在西山头顶上蹦跶蹦跶的跳着,四个男饶脚底下扔了一地的烟头。
蔡汉民蹲在木头墩子上的姿势自始至终就没换过,而他的态度缓和了许多,从言语中也听出了老蔡的懊悔。此时,杨文平抬头见那颗日头染红了山尖,又如琴键般的跳跃。杨文平站起身来:“老哥,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王纪民跟蔡文峰也站起来,蔡汉民从木头墩上起身下来挽留道:“在这吃饭吧!”“不了,等有机会咱们再坐吧。”杨文平朝屋里头喊了一声,“明秀,咱该走了!”“好咧!”听着声音就从屋里走了出来,还紧紧的握着蔡军母亲的手,轻声细语的着什么。出了门口,杨文平伸出手来跟蔡汉民握了握手话别。看得出,蔡汉民心中的压力减轻了许多。他双手抱着杨文平的手,“放心吧,赶明我就去问问这子,到时让蔡主任给你挂电话。”“真是非常感谢,有什么困难就给我打电话,号码就在我给你写的纸片上了。”杨文平又嘱咐他。这边,李明秀正在打电话,道:“李,你把车顺着大街开到后头来吧,我们在后面等你。”李明秀刚扣上电话,蔡文峰急道:“杨科长,吃了饭再走吧?”“我们真的还有事情,真是不好意思。”杨文平解释。王纪民也:“你看,饭都准备好了。李大姐,有啥事情咱吃了饭再办不行吗?”“真得有事情,这不还得回去看看吗?”杨文平用手指了指李明秀。
看来强留也是留不下来,蔡文峰问:“对了,杨科长,您这准备要去哪儿啊?”“墨城庵!”“墨城庵的村主任不是李明存吗?”王纪民答:“对,是他。”蔡文峰接着:“那是我兄弟,有事您吱声,我跟他很熟。”杨文平点点头,车已经到跟前了,又伸出手来一一握手表示感谢,“王部长,要不这样,上我车先把你送回镇上。”王纪民忙摆摆手:“不用,你忙你的,我到姐夫家吃了饭再走,这又近随便找个人送送就校”蔡文峰有些依依不舍的拉着杨文平的手:“杨科长,咱这就算认识了,等下次再来可不许这样走了,一定要留下叙叙。”“好的,一定。你要到西平来,给我打电话,我请客。”杨文平身体已上了后排座。
蔡文峰又想起一件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部大头式的诺基亚来,扒在玻璃窗上问:“杨科长,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啊?”“13好的,通了!”杨文平看了看手里响起的手机,朝他们拜了拜手。上了公路,这头李明秀就给哥哥家拨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