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尚余有钩吻的毒,短期内并不会有生物靠近,秦风看了眼毕方离去的方向,心知那边应当早就有结果了。
小黑盘踞在那错乱交融的骨架中间,红色的血肉和白色的骨头间夹杂了个它,不细看还真有些找不准位置。
他确实担心营地那儿的情况,但小黑这里,真要离开的话,他是放不下心的。
分身乏术啊,秦风叹了口气,认命的爬出了树洞,守在外面,翘首以盼的等着毕方回来。
毕竟他下的命令,是等计划完成后,把钩吻带回来毁掉。
他们在蝰树边承受着蝰虫王带来的精神冲击时,岩在营地里的压力也不小。
毕方在天边传来鸣叫声的时候,岩微微眯了眯眼,他不知道自己的赌的对不对,现在离开,就真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暗叹一口气,他扫了眼自己身边的战士们。
他的路是定了的,放弃弟弟?不可能。
石的出现,是他苟活这么多年里,得到的最好礼物。
他清楚,石不可能跟他留在丘部落,那就只有自己的跟着弟弟走了。
怕就怕那个秦部落,承受不住丘部落的疯狂报复,让这些信任他的人一起赴死。
不,别说是之后的报复,就算是眼下营地中的战士,秦部落都不一定撑得过去。
以岩的视力,并不能清晰的捕捉天边毕方的小小躯体,但毕方却是看得到岩的。
秦风一再强调过,要等岩带人远离后再投放钩吻,所以它的鸣叫声越发急促起来。
岩亦是下定了决心。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猛焦躁不安的发问,要不是顾忌岩掌握着武器制造的能力,又是族长身边的红人,他早就爆发了。
今天一早,岩就把所有人拘着,说要讲一个重要的事,可拖到现在也还没有动静。
岩目光一沉,终于站了起来,看着目光炯炯盯着他的众人,缓缓开口了。
“我们,都是曾经在小部落呆过的战士。”
这话一出口,猛便变了脸色,怒从心头起,直接将武器对准了岩。
“你浪费这么久就为了说这个?”
“你以为你每次战斗冲在最前面,就会被族长当自己人了?”
岩脸色都没变,毫不犹豫的呛声回去。
“你!不过是个连战斗都不会,靠做武器……”
“你也不过是个侥幸觉醒的木纹战士,要不是小时候有天赋又听话,早就跟你父母一样被赶出去冻死了。”
岩面色冷淡,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嫌恶,放弃亲人的猛,一直是他最看不起的人。
“每次有木纹战士意外死去,都是在觉醒祭过后,而且死去的木纹战士,都不是丘部落长大的人,你难道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吗?”
猛冷哼一声,眼带嘲讽,正欲反驳,岩却又紧接着开口了。
“丘部落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他们只想维持木纹战士的数量,多了就除掉我们,少了就创造新的,现在不也是一样?
派出来的人都是我们这种人,消减数量,互相淘汰,为的不就是更好的渡过寒冷季吗。
他们迫不及待的要清理掉我们这些外人,猛,你和我,只能活着回去一个,你不是很清楚吗?”
如同平地惊雷乍起,一众战士开始交头接耳,哄然嘈杂起来。
猛的神色阴晴不定,张口想说些什么,却百口莫辩。
他确实清楚族长的意思,这批人肯定不能全部带回去。
“我不会回去的,丘部落的这批孩子资质都很不错,我不想哪天睡梦里被抹了脖子。”
冷哼一声,岩直接转身离开,猛提起武器还没来的及阻拦,泾也站了起来,道:“我也是木纹战士。”
他抿着嘴唇,跟上了岩。
陆陆续续又有几个普通战士跟了过去,猛怒吼一声:“离开丘你们也一样活不了!”
本蠢蠢欲动的众人又安静了下来,只有最初站出来的十来个人,没有丝毫犹豫的和岩一起离开了。
一直跟在猛身边那名满脸怯懦的男子,这时候也面带愕然的问他:“岩说的是真的?”
猛本就是直来直去的性子,这会儿被岩釜底抽薪的一坑,只觉得焦头烂额。
有心想拦住他们,可围拢而来的族人七嘴八舌,让他根本没法腾出空,只能眼睁睁看着岩带人走远。
“算了,走了也好,这可是你自己背叛的,下次见面就是我带人围剿你了。”
暗自一思量,他深深的望了一眼一行人的背影,冷笑一声。
毕方的叫声越发急促,只有岩懂得其中的意味。
一远离营地,他就奔跑起来,往秦风指的方向冲去。
虽然不知道那个人的后手是什么,但既然如此势在必得,想必动静不小。
一边跑着,他还是忍不住回了头。
那营地里,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
事实上,并没有什么大动静。
猛还在焦躁的给人解释,岩还在义无反顾的往石的方向去,而毕方,在确定岩的队伍足够远以后,带着钩吻,停在了营地上空。
它了无动静,只是低空盘旋了几周,轻轻的松开了爪子。
那朵娇艳欲滴的花,经受了这段路程的折腾,显得有些蔫吧。
钩吻应该是不愿被仇人利用的吧。
可是花,又怎么能控制自己的香味呢?
它落在一个战士的头顶,他茫然的抬头想摸摸落下的是什么,刚摸到那钩吻,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便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像是投入湖中的石子,这没人注意的倒下,仿佛是涟漪的中心,随着花香的逐渐扩散,人群寂静了下来。
连尖叫哭喊的余地都没有,众人没有来得及疑惑,只是随着瘫软的身体,意识逐渐抽离。
在这株妖艳诡异的灵植面前,所有人都像是撼树之蚁。
死亡,变成了一件微不足道,毫无声息的事情。
猛脸色泛紫,木纹战士似乎比别人多了点挣扎的时间,可结局并不会改变。
毕方落在树枝上,可爱的歪歪脑袋,一直抓着钩吻飞在高空,它还挺累的。
眼前这将近两百条生命的消逝,对它来讲似乎没有丝毫波澜。
等了几分钟,它跳下树枝,蹦跶到猛身边,啄了啄他的脖子,尖利的喙留下一个毫不留情的大豁口。
而猛,没有丝毫动静。
确认这群人都死透了,它又叼起了钩吻,迅速的往秦风那儿飞去。
这是他的命令。
生命绝迹的死地,有一块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