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木子半蹲着,皱了皱眉,忽然抬起手,戳向侧躺于地面的少女。
戳戳戳,柔滑的脸蛋手感不错,再戳一戳,陈梨呼吸轻缓,全无察觉。
“放心,不是工业用乙.醚,浓度并不算太高,大概五到七分钟就差不多会醒……”
布洛妮娅说着说着突然一愣,“你在干嘛?”
布洛妮娅刚刚从地上爬起,摸了摸还有余痛的脸颊,转头就看见张木子一脸严肃地俯下身,在陈梨身旁悄悄地……摸索着什么?
张木子屈指成爪,深吸口气,神色上有些许为难和就义牺牲的大无畏,她探出身子,紧紧盯着少女的目光简直一副采花小贼的模样。
但如果加上她那严肃的眼神和平静的微笑……作案熟练的采花老贼!
布洛妮娅神色未变,但手上暴起的青筋可以窥见她心底的大惊失色!
她没有半点犹豫地甩动胳臂,从怀里扔出闪光的硬物,划出精准的弧线直击张木子。
清脆的碎裂声绽开,张木子惊魂未定地抬头——听到风声的迅速反应救了她一命——她看向落满地的玻璃碎片,心里顿时明白这小姑娘从实验室里顺走的东西恐怕不止一两样啊!
“喂喂喂干什么啊!谋杀亲密战友啊你!”
张木子怒目而视,声音还有些后怕发抖。
布洛妮娅毫不客气地回瞪——她心里是这么想来着,不过脸上的肌肉神经没能做出反应,依旧冷冰冰道:“放手。”
张木子茫然地呆了呆。
然后她双瞳微缩,上下打量了布洛妮娅一眼。
“哦哦,”张木子恍然,挠着头站起身,“布洛妮娅你好像是B级女武神来着?对对对,你的身体应该更准确哈。”
“什么更准确?你想对布洛妮娅的身体做什么?”
布洛妮娅下意识退了半步,眼里满是警戒和防备。
她忽然联想起查询张木子档案时看到的一些奇奇怪怪的传闻,心里一咯噔。
众所周知,长期的军旅生活或因为高度压力而对女武神们造成应激性神经压迫和潜意识排解行为……
简单说就是容易变态。
“没什么啊,就是脱衣服看看。来来来让我检查一下,这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非常重要!”
变态说得理所当然。
布洛妮娅深吸口气,摆出泰拳里的提膝准备式,无声警告着摩拳擦掌的张木子。
“行,我懂了,信不过我是吧,”张木子一拍脑袋,露出无奈的笑容。她摇了摇头,然后双手抓住上衣下沿,“大丈夫!我先脱为敬!”
布洛妮娅忍无可忍,矮身屈膝,冲步,抬手压制,张木子扑通一声摔落地面,右臂顿时成反关节扭曲。
她慌忙用仅剩的左手拍地大喊认输。
桑搏。俄语里的意思是徒手格斗术,也叫俄式摔跤或俄式柔道。冰天雪地的荒原上,布洛妮娅最辉煌的战绩是扭断过三人胳膊的同时擒拿抱住了一头西伯利亚狼。
张木子听过这项俄式国技的鼎鼎大名,不过她同时听说桑搏是一项相对温和的后发式格斗技啊!
“痛痛痛痛!我认输,认输啊!这温和个鬼啦温和!”
“布洛妮娅想请你冷静点。”
“你骑着我让我怎么冷静啊喂!”
“中国话里这叫咎由自取。”
布洛妮娅瞥了眼张木子露出的一线白皙腹部,眉间带煞。
“我就是……想让你看看我的背啊!有好玩的东西看哦……疼疼疼!我错了不胡说了不胡说了!”
布洛妮娅默默加力。
“是圣痕!我想让你看看圣痕啦!”张木子痛得龇牙。
“圣痕?”布洛妮娅愣住,下意识松了手。
张木子趁机会连滚带爬地站起身,猛喘气猛点头。
“你的意思是,女武神的圣痕还有可能在这片空间保留着?”布洛妮娅喃喃自语。
“雷电律者把我们拉进这个奇怪的世界,甚至莫名其妙地篡改了我们的记忆和身体年龄……但是没错,圣痕还有可能保留,”张木子点头,略微犹豫,转过身背对布洛妮娅。
“布洛妮娅,你有了解过圣痕的本质吗?”
“[stigma],这是源于希腊文的单词。有刺青、记号、纹身的意思。”
布洛妮娅沉吟着点头。
“被赋予圣痕之后,女武神的后背上会出现奇特的纹路。它们颜色不一、大小不一,甚至很难看出纹路的式样、规律。不过无一例外,它们会带给女武神各式各样的强大能力,这是我们对抗崩坏的重要手段。”
张木子扯了下嘴角:“看来这些年的教科书还是老样子哈?莫非你们的主编还是某个姓阿波卡列斯的家伙?”
布洛妮娅歪了歪脑袋。
经过短暂的熟悉,张木子已经能从她面无表情的脸上读出“疑惑”两个词。
“咳咳,其实圣痕的关键还是在‘圣’这个字眼上。你应该知道天命其实在很长一段历史里,都是以宗教组织的形式存在吧?包括大主教的位置啊、教枢密团的存在啊,哦哦,还有你们圣芙蕾雅学园长,那个继承了圣女之名的‘阿波卡列斯’家的人,其实都和这段历史脱不开干系。”
张木子斟酌着语句:“圣,其实就是宗教的代称。也就是说圣痕是‘宗教’留下的痕迹。换句话说……圣痕的能力,指的其实就是神明赋予的能力。”
“神明……”
“没错,神明。”张木子点头,“在人工圣痕占领这个时代前,女武神背后的花纹,曾经被看成是天使吻过的痕迹,或者神明的礼赞什么的。不过人工圣痕和天生圣痕是有着本质区别的,如果不出意外……布洛妮娅你的背后应该也是负荷着人工圣痕吧?”
布洛妮娅轻轻点头,眼里有微不可察的波澜泛起。
“如果说律者是神明的使者,那么我们背后的天生圣痕又是不是神明留下的痕迹呢?律者的神国,律者的领域,能够将它抹去吗?”
布洛妮娅试探着问道:“不能?”
张木子骚了搔头:“不知道。”
张木子扬起头,双手又一次拉住了上衣下沿,眉梢轻挑。
“哈,我也很好奇。所以布洛妮娅拜托你……帮我看看喽?”
张木子深深吸气,缓缓用力向上掀开衣摆。
一截白皙色泽让布洛妮娅脸上微红,下意识撇开了些目光。
但很快便不由得被吸引。
橙色的暗光透窗洒下,这大概是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了。
蓝白色的校服上衣被张木子彻底掀起。
纤细的腰际曲线,缓缓上移是大片大片的雪白,不是如霜如雪的那种洁白,而是类似酸奶布丁的那种可爱的嫩白色……张木子幼小化后的身体大概在十六七岁中学女生的样子。
布洛妮娅咽了口唾沫,小嘴微张。当然不是被少女略显青涩的**上身吸引。
浓烈的黑色,醇正的黑色,肆意的黑色,张木子微闭着眼,她的背部中心点缀着诡秘繁杂的黑色花纹!
像是雪中绽放的饱满黑莲。
花纹笼罩部分并不大,极有分寸地刻画在背部正中心,如同方正的隶书水墨,却不是写落在泛黄宣纸上,而是绘图于少女雪白的背部。让人想到修罗,想到烈火,想到神与魔。
强烈的对比感甚至让布洛妮娅有微微的眩晕。
没有谁会把它看成文身,那太过浮于表面,太过弱弱无力,也没有谁会看成胎记,因为花纹繁密中自有凌乱美感。
或许用“刺青”两个字会更准确,更有力。
而硬要在世间找出一位刺青师来临摹如此绝景,只怕是出自神明的巧手。
静谧的教室里,女孩们互相僵住,平静表面下心思浅动。
“有……几道?”
张木子说,她的声音带了点沙哑。
“一道。”
张木子于是点点头,她没有问是哪一道圣痕,是什么样的一道圣痕,似乎心中已经了然。
“天生圣痕?”布洛妮娅问。
“差不多。”
张木子含糊地回答,然后耸耸肩。
“中位圣痕。未命名,我也没在图鉴或档案里看到过。也许一百年后的教科书上会多出一道‘中位圣痕·张木子’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