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舞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区里,此时的她已经换回了正常的服饰,那个让她既羞耻又不得不穿上的制服被胡乱的塞进了背包里,只有一角依稀从拉链缝隙里漏了出来。
繁华的街景持续不断地在她低头沉思之际从身旁错过,周遭尽是热闹的景象。
绚烂的霓虹灯下不时有广告牌掠过,画面里那些光彩夺目的女英雄们容光焕发、自信十足。
她们如今的风光就是她日后的目标。为此她不惜忍受平时周遭那些她打从心底里厌恶的目光,一心一意的将目光落在了那些风光无限的高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近日来她却有些动摇。以至于她不想回到那个明明十分拥挤却又感觉空荡荡的家,只想如幽灵般漫无目的的游荡。
“也许是因为事务所面临解散所以才会胡思乱想吧?其实事务所解散了又有什么关系呢?正好可以借机加入善于包装、在影视圈有关系的事务所。”
自言自语了一阵,她停下了脚步,沉沉的叹了口气,望向了天空。
漫天的星辰、暗淡的月,都被周遭绚烂的霓虹灯光遮掩,显得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清澈得夜景了。小时候的夜空那么美丽,像是蕴藏了无穷无尽的神秘,独揽了所有孩童的向往。
站了良久,神舞有些惆怅的垂下了头。
她其实心中清楚,尽管表哥和周孟都没有表现出一丝鄙夷,但她就是在他们面前抬不起头来。
比起她这种为了名利而加入事务所的人,他们更加纯粹。表哥人如其名就是正义伙伴。至于那个她一直看不顺眼的家伙,其实也比她要称职得多。至少他不为名利,不为攀爬。
“不好意思,请让一让。”
一个牵着小女孩的中年男人礼貌的说了一句后,牵着小女孩错身而过。
神舞看着小女孩那双满是纯真的水亮大眼一时间有些失神。
又发了会儿呆,神舞自嘲一笑,再度迈开了脚步。
没人认识自己。他们认的似乎只有她作为英雄活动时的那一套衣服,那一身皮囊……
“也许……我像西斯杰前辈那样真心帮助他人的话,别人也会认同我这个人,而不只是那套衣服。”
想到那个哪怕是自己也不得不敬佩的男人,神舞的神情有些暗淡。
有什么用呢?就算是强如西斯杰前辈都会身死,更何况是她这种半吊子?想要过更好的生活有什么错?想要成为人见人爱的偶像,在演播室和粉丝们的欢呼声中活着有什么错?难道必须时刻面临危险,动不动就与人厮杀才是对的?
“我没有错。我只是想要过得更好而已。”似乎是为了催眠自己,神舞斩钉截铁的说。
“呼~~~既然下定了决心就坚定不移的走下去,现在还来怀疑自己干什么?不必在意其他人的眼光,咬牙坚持下去。神舞,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众人津津乐道的焦点,那些广告牌里播放的也都会是你的身姿。”
拍了拍脸颊,神舞深吸了口气,给自己打气。
她只是一个条件不错,个性不错的普通人。她没有牺牲自己救人于水火的觉悟,也没有凭一己之力维持和平的实力。她只不过是想要让自己过得更好罢了。之所以成为英雄,也只是作为英雄的履历比起正常出道要更容易出头而已。
不知不觉间周遭嘈杂得人声不见,富丽堂皇的建筑连同恍如白昼的灯光也渐渐消失无踪。她迈入了早已习以为常的熟悉街道。
脏乱、昏暗、有些潮湿。
偶尔有野狗的低吼和野猫凄厉的惨叫伴随着铁板落地的刺耳声音传来。
“又是无家可归的野狗野猫们在争食吧?”
思绪飘飞,想到了白天手机里翻到过得短视频。那是一个女英雄救助收养流浪狗的视频,其下评论里多事赞许对方善良的言论。
说实话她很羡慕,羡慕那个可以肆意挥洒善心的那个她,也羡慕她激增的关注和来自其他人的肯定。
“喵~~~哈啊~~~”
一个头部和背部长有猫藓,毛发紧紧地贴在身上显得既肮脏又可怖的野猫出现在前方,弓起背朝着神舞发出了威胁声。
“呵,他们根本不知道你们有多么可恶。半夜叫起来有多么烦人。他们住的地方那么遥远,他们根本不需要担心你们偷入家中打翻东西,也没有经历过半夜被你们的叫声吵得睡不着觉。”
神舞没有继续向前,埋怨了一声后改了回家的路线,决定绕远。因为她知道这些野猫极其记仇,而且还有一大堆野猫同伴。
很可笑不是吗?在这人类的城市,她反而成为了弱势者。尽管双方都差距不大。同样挣扎求存,同样居无定所……
拐入比之前还要偏僻的街道,在伸手就能碰到两边墙壁的小巷里神舞小心翼翼的前进。墙壁上满是青苔和灰尘,如果碰上又要为了洗干净衣服费一番手脚。
“连个灯都没有,黑灯瞎火的。”
正开着手机前置灯小心翼翼的前行的时候,一声飘忽至极的求救声隐隐约约的传到了她的耳中。
“救命~~~有人在吗?”
听到求救声神舞的第一反应是不予理会,反正这里也不是她的辖区,同时也很可能是自己听错了。然而当那个求救声再度响起的时候,她还是停下了脚步。
内心中不断有两个声音在争执。一个是她本人的嗓音,要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也不关她的事。另一个声音则是希斯杰前辈的,要她担负起作为英雄的责任。
“啧,就算是死了也还不消停啊~~~”
埋怨声中神舞眼神逐渐坚定,转头瞥了眼装有背包的制服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了过去。
……
“有人吗?救命啊。”
一间废弃工厂里,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气喘吁吁地高呼。
他脚步踉跄的不断后退,最终还是被一堵墙壁堵住了去路。
“啪,啪,啪,啪……”
黑暗之中带着特殊节奏的脚步声不断接近。从声音中可以听出其主人有恃无恐的心态。
“来人啊。快救我。”
西装男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不顾变得越来越嘶哑的嗓子不断高呼。
“别叫了。没人能够救你。”
低沉的声音自西装男前方响起,与此同时那个脚步的主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月光自墙壁上的狭小铁窗挤入,洒在了来人的身上,将他的表情还有身形照的纤毫毕现。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性。留着砖头似的寸头,脸上棱角分明,表情严肃。他穿着一身棕黑色的长风衣,眼神冰冷。
不知是不是因为光影的缘故,那个长风衣撑得鼓鼓的,显得他异常高大,压迫感十足。
在西装中年男人惊恐的眼神中,那个折磨人的脚步声终于停止,风衣高大男人走到了距离他只有不到两米的地方。
“审判者,阿古谷秋原,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春树,还没看出来吗?我在执行正义啊!我在审判你啊。”
“你疯了?我都被无罪释放了,你还一直纠缠我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犯罪行为?就这样你还配自称英雄,自称正义吗?”
在此时的春树眼里这个叫做阿古谷秋原的家伙已经与疯子无异,尽管说出来的话语十分硬气,但是惊恐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胆怯。
“为什么我不配英雄之名?如果我还不算正义,难道要奉那些放掉你的人为正义吗?”
平静冷漠的声音之中,审判者再走进了一步。
看到审判者高高抬起右腿,春树连忙缩到了墙角,摊手挡在脸上惊叫连连。
“你干什么?等等,别冲动,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打断了他之前的求饶,他疯了一般手脚并用的锤打在仿佛柱子一般踩住他的腿上,疯狂的扭动了起来。
“这是回应你无罪释放时对我的挑衅。得意忘形是要付出代价的。”
审判者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淡漠无情,毫无一丝怜悯。
“别,求求你。你想要什么?告诉我。钱?地位?只要你说出来我都满足你。啊啊啊啊~~~啊~~~~”
审判者见到春树已经翻起了白眼,终于停下了脚下碾动的动作,抬起了脚。
一滴滴鲜血自他皮鞋鞋底滴落,春树的脚腕已经变成了血肉模糊的状态。
看也不看一眼对方白骨隐隐可见的伤口,审判者缓缓蹲下了身,拍了拍春树的脸颊。
“你就是这么脱罪的吗?许诺名利、地位?正义可不会屈服于这些。”
“呜呜呜,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春树已经临近崩溃,自那日无罪释放被放回去之后,他就一直感觉到有人在跟着自己。那种时刻都能死去的危机感已经让他疲惫无比。眼前这个恶魔一般的男人更是让他连反抗的勇气都提不起丝毫。
当一个强大如他的男人选择不再遵循规则的时候,哪怕是他这种拥有海量金钱和社会地位的人,也只是一个任人宰割的板上鱼肉罢了。
春树涕泪横流的表现并没有让审判者的表情出现丝毫变化。他就像是恒古不化的冰块一般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我想干什么?自然是审判你,宣扬迟来的正义。”
审判者一边说着一边从风衣内掏出了控告书摊到了春树面前。
“你知道该怎么做。”
春树看了看面前的写有多项指控的控告书,内容很熟悉,正是他被无罪释放前警方收集的一些证据。不过最终还是被他聘请的律师完美的一一否认。当然其中还有许诺好处或暗杀证人,让他们更改证词的一些操作。
如今看着再度摆在他面前的控告书,他面对着如同恶魔般的审判者,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呵,呵呵。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就算是承认了你也会杀了我。那我还不如留一些东西给我的家人和朋友。”
审判者面无表情的盯着春树的双眼,良久,见对方尽管疼的直打哆嗦,但眼神中毫无妥协之意,这才露出了森寒的牙齿。
“很好。这可不能怪我。”
“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嚎声中,双眼猩红光芒闪烁的审判者嘴角不断上扬,最终忍不住露出了低沉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呵。”
仿佛恶魔耳语般毛骨悚然的低笑声回荡在废弃厂房里,与来自高树的痛叫嘶吼逐渐相合,谱出了名为罪恶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