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尧离开之后，又轻轻地折了回来，悄悄趴在院墙上，目睹了甄珍出糗的全过程，把肚子都给笑疼了，险些把吃下肚的酒食给吐了出去。

回到住处，王大川早已眼巴巴地在那候着了。

段尧把布袋子往桌子上一放，王大川打开一看，乖乖，这么多吃的，有鱼有肉，顿时像个饿极了的猎犬一般，抓起一根猪肘，准备大口朵颐美美地饱餐一顿。

“别急！”

段尧揪住“猎犬”的耳朵，阻止道：“这菜被人下了药，吃了会拉肚子。”

王大川一听，顿时就蔫了半截：“这么好的肘子，为何下药，谁干的？”

“当然是小辣椒和李焱联手干的，目的嘛，自然是针对我。”

“那你吃了没有？”

段尧点点头：“吃了！”

王大川瞪大眼珠道：“知道被人下药你还吃，不怕被毒死？”

段尧不屑地笑道：“如果凭这点伎俩就想毒死我，那这生命也太过无趣了些！”

“竟然在酒食里下药，亏他们想得出来，不过，你是怎么发现的？”

“原因很简单，你来的时候，李焱只是召见，并未设宴款待，那么显然我们当大夫的，还没达到喝接风酒的资格；另外，我对味道非常敏感，无论是毒烟，还是毒药，一闻便知怎么回事，所以毒不到我。”

“幸好你发现得早，不然现在人都拉虚脱了！”王大川不由捏了把冷汗，要是换做是他，肯定已经中招了：“要我说呀，当时你就该把事情点破，问问李焱为什么干这种龌龊的事情？”

“那可不行！”段尧摆摆手，解释道：“如果当时点破，势必会撕破脸，岂不可惜了一桌好酒好菜。不但不点破，我还大吃特吃，吃完还打包带走，你猜怎么着，李焱和小辣椒见我没事，以为买了包假药，结果一人喝了一碗酒……哈哈……”

说到这里，段尧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王大川急着问道：“你先别忙着笑，他们喝了酒以后，怎么样了？”

段尧止住笑声，绘声绘色道：“当时我趴在墙头，开始数数，一二三……药效发作，他们立时便拉到了裤子里！”

王大川听完，也是笑得前俯后仰，段尧拍了拍他的后背，取出一粒药丸道：“吃下这颗药丸，便可解掉这菜里的药性，保准跟没事人一样。”

王大川有些害怕地问道：“这颗小小的药丸这么神？”

段尧见他持怀疑态度，缩回手道：“你要害怕那边算了，这些吃的留给我晚上宵夜。”

“别呀！”王大川连忙抢过药丸：“吃，我吃，就冲这根汁香肉滑的猪肘，就算拉他个三天三夜，我也吃！”

……

翌日，王大川受命去街市采购药草，胖子临走前，把段尧也叫上了。

到了街上，王大川像个百事通一样，只要是自己知道的，全都给段尧普及一遍，也不管他是否感兴趣。

“段尧，看见没有，这间三层酒楼，以及旁边的杂货铺，还有对面的布料店、胭脂坊，全都是神宫的产业，这么说吧，但凡有些规模的店铺，不用想，全都是神宫开的。”

见段尧听得颇有兴致，王大川聊兴更浓：“我跟你说，庆安的产业，仅仅是神宫的冰川一角，可以说，神宫将生意做到了全国各地，现在知道胖哥我为什么建议你去神宫吧！”

段尧诧异道：“神宫的事情，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王大川猥琐一笑：“想投奔人家，总得提前做点准备不是，等以后有机会混进去了，做起事来便驾轻就熟。”

段尧心想，这胖子为了加入神宫，倒是下了些功夫。只不过，就算神宫再好，他也是不会加入其中的。段尧的目标很明确，他加入军队，本就是奔着复仇去的，在这个目标面前，莫说神宫，就算再大的诱惑，也无法让他动摇决心。

只不过这个想法，不能让王大川知道。

两人边说边聊，很快便走到了一条满是药香的街道。

此处行人如织，街道两旁有许多药农在此摆摊兜售药草，除此之外，还有数十间规模不等的药铺。

王大川指着街道上来来往往，胸前绣有诡秘花色图案衣服的人，对段要说：“瞧见了吧，他们都是神宫的人，那个花色图案，便是神宫的标志。”

段尧注意到，这些身着花色图案的人，为数不少，心里便有了一个疑惑，问道：“神宫场面这么大，有钱，人又多，他们会不会跟朝廷方面起冲突？”

“你想多了！”王大川拍着段尧的肩膀道：“神宫虽然人多，但他们有严格的律令，所以每个成员行事都很低调，跟普通的百姓没什么两样，即使有人犯事，神宫也不会出面干涉衙门判罚，该坐牢坐牢，该砍头砍头，没人会出面说情的。”

“大川，你不觉得吗，神宫目前的做派，已经威胁到了黎国朝廷，以至于军队里连随军的大夫都配备不齐。”

“你说的这些，我当然懂！”王大川显然对段尧的疑问早有准备：“刚才，我已经说了，神宫行事很低调，从不跟朝廷对着来，他们做的是正当生意，即使朝廷看他们不顺眼，又能怎么着，无处下手啊，总不能平白无故给人定罪吧！”

说话的功夫，两个已走到一间装修豪华的药铺前。

王大川痴迷地打量着这间三层楼的铺面，嘴里发出“啧啧”之声。

“段尧，这里便是我跟你说过的，全城最好的药铺，你胖哥的梦想，便是有朝一日，能到这里供职……”

王大川话没说完，便愣在那里，因为他看见甄珍正从药铺里走出来，于是赶紧闭了嘴，并捅了捅段尧的手臂。

王大川看见甄珍，段尧不瞎，当然也看见了。

少女的脸色有些发白，眼眶浮肿，有明显的黑眼圈，想必是昨天药性太猛，虚脱了，所以出门买药。

段尧看见她，立刻就想到了那令人爆笑的一幕，赶紧轻佻地凑上前去：“哟，小辣椒，你脸色怎么这么白，哪不舒服？”

甄珍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要你管！”

“你是新兵营副统领，而我是你营中大夫，上级生病了，属下当然要关心一番！”

“关心我？我看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甄珍如哑巴吃黄连，有苦没法说，可是她实在想不通，为何段尧连吃带拿，半点事都没有，而她只喝了一碗酒，就折腾了整晚上。

“臭贼，我问你，为何你昨日吃了那酒食……”话到一半，甄珍说不下去了，如果继续问的话，那就等于承认在酒食里下药的事实。

“小辣椒，想说什么就说吧，欲言又止，可是容易憋出内伤哦！”

“说就说！”甄珍也顾不得许多了，这个心结不解，她连睡觉都不安生：“为何昨日你没有中毒？”

“小辣椒，如果我猜得没错，想必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十恶不赦之徒。不可否认，你的直觉是正确的，我的确是个坏人，坏到连肠子里面都没有一滴好水，试问一个肚子里装满坏水的人，怎么会惧怕区区毒药？所以呢，泻药入菜，对我来说，不过是一味调剂品，味道刚刚好，下次请我吃饭，别忘了加点进去哦！”

甄珍气得胸脯急剧起伏：“臭贼，休要猖狂，迟早有一天，你会栽在本郡主手上。”

“居然叫我臭贼？小辣椒，昨天的事忘了吗，恐怕你才是浑身臭味的那个人吧，哈哈！”

听到段尧这么说，甄珍是又羞又恼，一脚向段尧踢来，段尧轻轻避过，笑道：“小辣椒，今天还想让我给你脱鞋？如果你不想在街上光着脚被人看笑话，最好识趣点！”

甄珍都快气炸了，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了。

可恶！这姓段的臭贼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打也打不过他，说也说不过他，玩手段更不是他的对手。

如果有人能把段尧抓住暴打一顿，她令愿赏钱一千两。

王大川见两人针尖对麦芒，担心事情闹大，便把段尧挡在身后，向甄珍行礼道：“郡主，段尧一时失言，冲撞了郡主，郡主大人大量，还望恕罪！”

王大川的话，听得甄珍一震。对呀，我是郡主，还有个官衔是新兵营副统领，段尧不过是个刚入伍的新兵，我想治他，还不是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我治不了你，还有其他人啊，到时候新兵操练，我定要你这臭贼好看。

想到这里，甄珍心里顿时顺气了许多，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笑意。

“段尧，明天就要开始进行新兵训练了，到时候本郡主会亲自到校场指导你，希望你还能像今天这么高兴。”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大川有些担心地说道：“段尧，郡主一向任性刁蛮，这下你惹大麻烦了！”

“无妨！”段尧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这傻妞挺有意思的，既然她想玩儿我，那么我便顺水推舟，好好地陪她玩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