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中间带的研究到此为止，我最后也没有见到冥滩，并且我突然发现，‘我们’之间也有所不同。”

“有不少的同位体在无形之中已经发生了扭曲，现在他们都变成了旧影，中间带更像是一个时空中的杀毒软件，虽然过程不是非常舒心，但是它替我们做出了选择，灭杀了错误的那部分。”

“让人恐慌的是没有谁知道中间带是如何定义‘错误’的，让我欣慰的是至少看起来我还算是‘正常’的那部分。”

“我不去想平行时空中突然少了这么多我的同位体，会发生何等惊变，或者是毫无波动。中间带的意志应该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我认为这里是有着某种意志的，或许是那些幻觉给我的错觉，或许我总算猜对了一次。”

“现在我终于要离开这里了。”

“张小明记于第四百个无眠之夜。”

王可稍微回味了一下那卡片正面的话，这让波卡尔一下就看出，王老板也突然被召回，做了一次选择。

“怎么，你似乎也‘回去’了一趟？”

超弦空间的召回和再释对于中间带的各位来说，都是瞬间发生的事，所以他们只能通过其他人突然不自然的表现来猜测是否发生了召回。

王可侧身看了波卡尔一眼，先问了一个这样的问题。

“你被召回以后也是在桌子旁翻卡片做选择吗？”

“是的，那房间非常昏暗，我仔细观察过，在那里异闻之线也少得可怜。”

王可点了点头，然后语出惊人：“所以刚才对面发牌的存在突然跟你说话的时候，你应该吓了一跳。”

王老板不是毫无缘由说出这句话的，既然那利爪看管着三人同位体的所有举动，那当它真的开始不耐烦的时候，肯定不会恰好专门和其中的一个王可抱怨。

更大的可能是，这利爪在这一轮的选择里警告了每一个还活着的预备启明人们。

很显然，波卡尔对此是有所隐瞒的。

金发船长听到王可的话，第一次露出了错愕的表情，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苦笑了片刻，波卡尔说道：“对不起，我应该想到的，祂的那种状态……每一个被召回的人估计都被‘提醒’过了。”

王老板忽略了波卡尔对于利爪的称呼，眼下更重要的是下一步的行动。

“看起来我们要抓紧时间了，第一个到达银河指引边缘的人肯定能获得先机，如果那里真的有一扇‘门’之类的东西，我们就算不去推门，有人开门的时候最好也已经在旁边了。”

波卡尔点了点头，赞同了这个提议。

“你的手下呢？他们……他们应该都是海上困局里的土著？这两位该如何理解之后的情况，你要怎么给他们解释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

波卡尔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说道：“我不认为这里，或者说那边的现世是一片虚拟的空间。”

“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的，是我要把他们带到这边来的，那我就要带着他们活着离开。”

“至于如何解释……实际上情况比你要想的简单一点，也比你要想的复杂一些。”

“我之前就说过，在偏离银河指引，来到其他旧船上的这段时间里，我们还没有见过活着的你……或是辛克蕾。”

“但是我可没说过，我们没见过活着的……‘自己’。”

王可微微偏了偏头，他思考了一下，默默感叹道：“那场景一定非常喜人。”

“非常混乱，唯一的好消息是，我们遇到的那些同位体，都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异变。”

“我的手下能看出那些同位体虽然外表和我们相似，但是内里已经不是……正常的存在了。”

“中间带的种种扭曲景象还有对心神的消耗，似乎会给这些被污染的同位体更大的压力，在这种持续的压力下，他们潜藏的部分会被催化出来。”

听到波卡尔的话，王可突然想起了自己玩过的某个劣质小游戏，一开始人们满大街游荡，随着时间推进，会不断地有看似正常的人类原地碎裂，变成只知道追逐血肉的僵尸。

“而老福特还有波利亚已经一致认为他们看见的都是某种扭曲的幻象。”

“毕竟消灭幻象听起来比消灭自己要轻松一些……”

“等一下……”

王可打断了波卡尔的讲述，他看了看在船头投来警惕眼神的老福特和名为波利亚的二副，问出了另一个关键的问题。

“他们杀了自己的同位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似乎应该只有我们这些预备启明人被污染了才对，也就是说，他们杀死了……正常的自己？”

这听上去就有些荒诞的残忍感了，不过波卡尔很快否认了王可的说法。

“不是这样的，事实上，在来到中间带以后，我确认那污染在某个层面被放大了，至少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应该已经有不少的‘老福特’和‘波利亚’在不知不觉中被拖到了被污染的队伍里……”

王可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神色，他语调深沉地说道：“而他们被污染的根源，来自于那些已经被污染的，你的同位体，所以起因便是你的行动模式总会带上身边的人……不论你是为了拿来备用，还是出于某种目的，至少这次你让他们在无形之中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所以你坚持地要带着他们离开，我可以认定这是因为某种愧疚，对不对。”

波卡尔盯着王可的脸看了一会，然后自己先把头扭开了。

“你可以不用说出来的。”

“尊敬的船长，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坦诚一点比较好，毕竟我们接下来可能会遇到更加诡秘的情况，我不觉得银河指引的路上会是一片坦途，既然我们两个暂时正常的启明人碰巧遇到了一起，最好还是不要在这里有太多的隐瞒，不是么？”

王可其实是有些不满的，波卡尔明显所有的话都留有余地，这可能是他的习惯，但是在中间带或许这就是要命的隐患。

王老板不要求波卡尔性格大变，突然坦诚起来。他只希望金发船长不要隐瞒和中间带有关的所有信息，王老板可不想莫名其妙就被污染了。

波卡尔是聪明人，他听懂了王可话里真正暗含的意思，作为回应，他立刻告诉了王可一件劲爆的事情。

“有麻烦来了……是‘你的麻烦’。”

王可顺着波卡尔指着的方向看去，发现年轻的船长诚不欺他，在遥远的灰白大地上，有一个灰色的身影正在朝着这边走来。

而这片区域只有这一艘旧船，对方的行进路线便很明显了。

最重要的是，就在王可和波卡尔把视线一同投过去的那一刻，那灰影从一个膨胀的形态，缩回了正常的人形大小。

除非那远处的“王可”习得了某种能够变身成憎恶注一的技能，否则……对方的问题就很大了。

那是个一看就被污染了的王可同位体。

PS：

注一：憎恶由许多支离破碎的尸体组合而成，所以这种肮脏的怪物喜欢撕裂敌人的身体，那会为他添加新的结构。这种怪物行动缓慢，不惧物理攻击，浑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巨大的铁钩和镰刀是他们标志性的作战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