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可确信，无论如何，身为普通人类的自己应该是没法空手刺穿人类的头颅的。

当面对致命威胁时，王老板才想起，此刻的自己身处于琉璃之梦，然而瑞克和萨夫拉特都没有告诉他，离开梦境世界的办法。

《黑客帝国的里世界可以通过电话离开，琉璃之梦呢……

那个开始杀戮的人影动作不快，他的举止行为有一种缓慢的优雅感，越过了几个疯癫异常的王可同位体，人影又停在了另一个正常熟睡的王可同位体面前。

这样的选择性举动彻底坐实了对方有问题的身份。

在王老板紧绷神经飞速思考的时候，那人影轻声愉悦地说出了那句话。

“第二个”

王可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继续等待毫无意义，而琉璃之梦中的死亡肯定会对现实世界造成影响，继续这样下去，保持正常的王可同位体会越来越少。

真是不公啊，正常的存在在这里反而毫无抵抗之力，那些被污染的同位体却一看就很有攻击性。

王可不知道当自己起身时，那些面目狰狞的王可，那些低头啜泣的王可，会不会跟着诡异人影暴起袭击自己，但是他确实不能再等了。

猛然起身的王可拔枪抬手，毫不犹豫地就要扣下扳机，他要先解决眼前最大的威胁，再去考虑那些潜伏的隐患。

“唉……再来一次还是这样么。”

轻叹声响起，语速不快，但是那人影的眼眸闪亮，王可一时间竟然没有能够开枪。

大银幕上，《星际穿越里，主角进入了黑洞，到达了更高的维度，整个电影院变得更亮了一些，因为主角到达了时间的图书馆，开始影响起过去发生的事，那缤纷的景象照亮了影院里的众多同位体。

王可看到了一头银发。

站在前两排的人影在银幕柔光的照射下，终于显露出了他的样子，那确实是一个王老板的同位体，只不过他和王可曾经见到过的所有同位体都不一样，他有着一头顺长的白发，面色沉稳，带着时间的积淀感。

“你来了。”

王可总觉得此刻自己应该立刻开枪，无论这个同位体再怎么特殊，毁灭器也能让他返本归元，变成世间漂浮的尘埃，但是有另一个声音逐渐在心头冒了出来，这一切都太不对劲了，人影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然而这不是演戏，不应该存在这种巧合。

存在即合理，从王可进入琉璃之梦开始发生的这一切，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你是谁？”王老板保持着举枪威慑的动作，开口问了一个蠢问题。

实际上他确实也不知道该问什么，要怎么说呢——哈，你好，我是王可，这么巧，你也是王可呀？

“我就是你。”人影没有什么动作，他闪亮的眼睛盯着王老板，王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眼睛居然能闪烁得这么好看。

“我知道，我们互为同位体，我是说，你为什么……”王老板摇了摇头，然而他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完。

“不，我说了，我就是你。”那人影微微动了动身子，像是怕刺激到王可开枪，白发同位体只是侧了侧，把他挡住的那一小片银幕让开了一些。

“你是想说，你是未来的我？有意思了，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个机器猫朋友，你把蓝胖子和时光机叫出来让我长长见识啊。”王老板把手里的枪握的更紧了，他心头的质疑感消失了一些，白发同位体说的话让王可有种被戏弄的感觉。

“你看。”

白发同位体没有理会王可的嘲讽，他微微抬起了手臂，如同利刃一样的手部依旧充满危险感，王可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利刃之手，然后顺着对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里……嗯？不对……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在偷看你！？！”

白发同位体指的方向是他起身来的方向，王可很清楚的记得，刚才这位仁兄就像是个变态一样站在那里说出了“第一个”这句话。

也就是说，那个座位上沉睡的同位体应该已经被“杀害”了才对，但是现在，那座位上靠着一个王可同位体，睡得异常安详。

看到王老板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白发同位体却好像高兴了一些，他回身看了看银幕，嘴上说着：“我们还有一些时间，希望这次你能成功。”

这个同位体的话语里满是淡然，即使是这种鼓励性的话语，你也感觉不到他带着什么情绪。

“我们之间只存在一个问题……”白发同位体这样说到，但是王可跟着接上了他的话。

“我们之间？按照你的说法，你是未来的我？我们之间应该……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啊？！”

白发同位体听到王可的话，转过头看了王可一眼，这让王老板明白自己又说了一句蠢话，不过对方很快做出了解释。

“我是在未来，你是在过去，但是时间……这里的时间不是线性的，那里的时间不是线性的。”说着，白发同位体指了指大银幕。

“在我失败之后，我才意识到，想取信自己，是一件很难的事。”

白发同位体向后靠了靠，坐在了前一排的椅子头上。

“但是幸好我们的琉璃之梦有些特殊，这里……这里留下了后门，我们给自己留下了最后的自救办法，而我找到了它。”

王可正要开口，那白发同位体却突然动作猛烈地挥了挥手，然而这个举动却让王老板彻底放下了枪。

因为那动作是瑞克的习惯性动作，用来阻止别人的愚蠢发言打断老科学家思路的操作。

“我需要先告诉你的是，你想错了，我们一开始都想错了。”

“那些沉睡着的，才是出了问题的同位体。我们的生活并非一潭死水，哭泣也罢，痛苦也罢，这些都是人生的必需品，也是我们记忆最深处的东西。”

“一个正常的人类，他心底藏得最深的肯定是某种阴暗面，而不是……这样的安详。”

“我们一开始就犯下了最大的错误。”

“我们甚至没有找对目标。”

“所以我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