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魏边界,空逐渐泛白。
一道道野草,鲜花被铁蹄踏碎,印入泥地里。
没人希望自己的努力白费。
北冬燕势力衰退。
四城皆破。
然而就在诸位将领引兵传讯,大飨士卒的时候,司隶校尉崔安歌、太子曹承赫被俘的消息,宛如晴霹雳一般传来。
虎威将军黎浦泽的枣红大马践踏着泥地。
昨夜一阵风雨。
土地湿润。
散着芬香。
四周万名骑甲在山坡上构成了一道随时俯冲的一字长蛇阵。
东部从林阜城,通往北冬燕的道路被彻底封锁。
只要太子和崔安歌还在南魏的地界里。
僵持对他们而言绝对是件好事。
一百余位铁甲兵卒,身上各处带伤。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是简单,轻松的。
尤其是当这件事情,涉及到北冬燕皇室核心。
那位太子的时候。
就变得更加麻烦。
陈成骑着一匹白马,道:“为何叛我山府城?”
崔安歌问道:“你山府城紫薇坐镇,便要北斗七星皆卫戍左右么?”
陈成问道:“是。”
崔安歌道:“南魏朝有很多人想要太子去死,我的确同意予你五城,但也仅仅只是我同意了而已,没人能够揣测出圣帝的想法,你现在放了太子,尚且有一线生机。”
陈成道:“你这句话罕见的不是阴谋,而是奉劝,但我依然听不进去。”
崔安歌长发凌乱,白衣沾满淤泥。
在元气消散又不得补充的情况下,除了体质比普通人强些之外,他和普通人无异。
但相比行进的困难。
道途中的阴谋诡计皆被眼前的青年所识破,才是真正的让他感到无奈。
崔安歌道:“你出不了南魏领地。”
陈成道:“是么?”
崔安歌道:“百饶目标太大了,若是真想要得到林阜城,就该放弃他们。”
陈成问道:“谁告诉你我要林阜城了?”
崔安歌一阵默然,他根本无法探测对方的想法。就像他不知道为何对方能够识破自己的伪装一样。
面前的青年仿佛一个怪物。
不论是阴谋、实力、情志、心性都令人捉摸不透。
“你要什么?”
“怙梁城。”
“此乃我南魏帝都!你莫不是疯了?”崔安歌道。
“曹晟如果不把怙梁城给我交了,太子曹承赫就必死无疑,不仅仅曹承赫必死,连曹晟本人也要死。”
“狂悖之人。”
“你不明白,开战之后你们将面临的究竟是什么?”
“巨灵神?”
“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我南魏、北冬燕同为人间之国,庭可以帮你一次,不可能再帮你第二次。”
“不不不,不是帮忙,是用人间的朝运与庭做交换。”
“”
“哦对了,你可能不知道,我还是酆都的少尊主,不仅仅是庭,不定地府的轮回殿的十位中的一位大君,也很可能一巴掌把你们的圣帝拍死。”
“呵呵,危言耸听。”
司隶校尉崔安歌的预判屡屡遭受陈成打断,却依然觉得这句话有些好笑。
酆都尊主?
呵呵。
你既然有庭帮忙,想要再与酆都地府建立联系?
做梦去吧。
他看着远处雨水丰沛,显得有些潮湿的道路,骤然心神如遭重创,眼前的青年瞳孔正在燃烧这一道黑火。
他的皮肤枯槁。
神情阴冷宛如一个可怖的亡魂。
不,那就是亡魂!
“你竟然是死人?!”
白马的北部左右摇晃着,陈成眼底周围的黑暗骤然回归眼眶。
“我是异人。”
“异人?!”
“南魏的柏木镶州与北冬燕的皇城,百木榆城音调极似,你自柏木镶州的两大宗门之一拓书院而来,自然瞧不上我山府城,更瞧不起异人,但异人却能够复活,所以你还觉得自己有半点脱身的机会么?”
“事在人为。”崔安歌宁愿将前面的所有推断推翻。
也根本不愿意相信这位山府城的副城主,陈红叶是位异人。
他已经很强了。
如果还能不死?
或许亡灵本就不死
崔安歌闭上眼睛,周围的花香与雨后湿气不断进入口鼻。
他强迫自己冷静。
看着远处在文论旁边骑着骢马的太子。
无奈苦笑。
南魏与北冬燕的交界处,陈成看着漫山遍野的铁骑。
在开阔的平原之上,两侧的高坡,就像是一个稍微用力就能夹碎核桃的铁钳。
上万南魏铁骑是钳子。
陈成的百余人则是核桃。
但核桃中间有着一位叫做曹承赫的太子,所以铁钳不敢夹碎核桃,但核桃也无法脱离铁钳,于是便构成了僵局。
阳光从高处洒下。
气中的水汽丰沛,呼吸间沁人心脾。
虎威将军黎浦泽手握长刀,看着一百名甲士,道:“交出太子,我可以饶你一命。”
没有返还北冬燕被破的四城。
只有强硬的威胁。
他的面容粗粝。
乃是沙场宿将。
陈成看了一眼文论和崔安歌,道:“去把这个聒噪之人宰了。”
文论点头。
崔安歌欲言又止,但想来一个俘虏有何权责去提醒对方?
文论并不可怕。
他还在正常的理解范围。
而面前的这位青年,已然超脱了俗世的限制。
太子曹承赫的人身自由没有受限,他最喜欢做得事情便是向陈成请益问题,虽然依然对于崔安歌礼遇有加。
但崔安歌却知道。
太子已经不需要自己这位太师了。
他看着这名冷峻的青年。
当年笑傲朝堂,殿前夺魁的心气,多年前的豪言壮志也都在短短两日消弭一空,竟生出一种自渐形秽之福
文论拍马上前。
陈成道:“此人轻敌,拖刀可杀之。”
文论笑道:“杀鸡不用牛刀。”
陈成也笑了笑。
远处的虎威将军黎浦泽枣红大马左右移动着,手中的三尖枪闪烁着寒芒。
文论座下的奔龙雀骤然扬起前蹄。
马蹄的前端遮挡住了文论的动作。
他从背后拉起一道羽箭。
白色弓弦拉开。
只听黎浦泽道:“好一匹烈马,可惜此人骑术稀松。”
他的眼前骤然浮现出一道可怕的扭曲。
黎浦泽刀光向前斩动。
这才明白此前的抬马并不是骑术不精,而是为了干扰自己的视线!他当机立断的俯身,白羽神箭穿透三尖枪柄,将他的武器折断。
接着去势不止,染着血红将他胯下的枣红大马穿透,颤抖着钻入地底。
“右武侯孔行迹!!!”
黎浦泽想起帘年自己尚且为一队中卒的时候。
他看着第二道恐怖的流光。
再也不敢托大。
断裂的三尖枪挡住邻二箭。
在上万骑士面前。
选择斗将。
便无人上前帮忙,若是能逃,便逃回阵内,若是逃不了便只有一死!
黎浦泽粗粝的面容狰狞至极。
三尖枪断裂。
大宛马倒下。
那边唯有步战,以死相博!
他抽出长剑。
正当转身的刹那。
奔龙雀如流光般骤然冲过他的身侧,文论的环刀锋刃血液喷洒。
黎浦泽面带不甘的倒下。
南魏诸将神情皆显不安,士气骤降。
士气的降落,并不影响下一步骑士们的动作,没有了黎浦泽,还有一位副将指挥大局。
那副将秦弘眼看待他不薄的黎浦泽身死。
眼眶一阵血红。
“杀了此人,为将军报仇。”
“秦将军,太子殿下”
秦弘的环首大刀豁然穿透了那名校尉的腹部,道:“军令如山,违令者斩!”万千铁蹄沿着两侧开始奔袭。
低坡的加速使得整个大地都摇晃起来。
即便以北宫卫的精锐。
在一百人面临一万饶百倍差距下,也面带绝望。
陈成笑道:“区区万骑而已,尽杀之。”
文论神情肃穆。
南魏太子曹承赫听闻此言,面色泛红,神情激动,难以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