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咱们认了!”良久,狐尊叹着气道。
“认?”孤苍轻轻放下小漓洛,招呼她去一边耍,随即背手走下了堂上的台阶。
“谁说要认了?是你吗?”孤苍垂眼看向溯洄,声音里藏着几分冷冽。
“不,不是我。是爹爹他说……我,我……”
不过是目光轻轻往妖尊脸上扫了一圈,溯洄便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压迫感压得语无伦次,喘不过气来。
好似下一刻,他便会像捏死一只蝼蚁一般,轻松取了他的性命。
莫非这就是大家口中所言,妖尊身上的魄?
“臣惶恐!此言乃是由臣所发,并非吾儿,还请尊上明察!若要怪罪,臣愿一人承担,只求尊上饶过吾族上下!”
说罢,狐尊连连磕头认错,甚至做好了将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觉悟。
他是真的害怕,二儿子的事情尚未解决,又搭上了四儿子的性命。
一日之间便要失去两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教他老两口该怎么活!
“老狐狸啊老狐狸,你说你可真是生了几个好儿子。一个与魔族公主相爱,为了她不惜触犯妖界大忌。一个胆大无脑,竟敢随意议论本尊之事。若是你们人人都能像漓洛这般可爱,倒是替本尊省了不少心了。”孤苍冲着在门口玩的正欢的小狐狸招了招手,“过来,小漓洛。”
听见妖尊的呼唤,小漓洛欢欣雀跃地奔到他的面前,跳到了他的身上。
“尊上,为何爹爹与娘亲他们还跪着啊?”小漓洛抬着狐狸脑袋问。
“跪着便跪着吧,他们若想跪,那便跪上七七四十九日好了。”孤苍瞥了这一屋子的狐狸一眼,不带任何情绪地续道:“少一日一个时辰都不行。”
狐尊颤了颤身子,惊出了一身冷汗。
以他对妖尊的了解,若不跪满这七七四十九日,后续定会雷霆大发,到时遭殃的可就不是他老狐狸一人了。
倘若心诚,能纹丝不动地将这时辰跪满,那这便是他对狐族的惩罚。
思索至此,狐尊悄悄地松了口气。
“漓洛也要跪吗?”小漓洛又问道。
孤苍搂着手中的小狐狸,顺了顺她的毛发,笑道:“怎么会呢?小漓洛可是本尊的心尖儿宠啊。本尊怎舍得让你下跪。”
说罢,便抛下身后众狐抱着小漓洛离开了大殿。
……
妖界,琉璃街。
夕殇与婧池站在大街中央十指相扣,婧池将头轻靠在他的肩上,彼此脉脉含情地望着。
前一刻,他们还是众所周知的冤家对头。后一秒,竟是这般恩爱,像连体婴儿似的,谁也离不开谁。
还真是世事难料啊!
躲藏在角落的羌鳍,冷眼地看待着这一切,面上尽是不悦与烦躁。
尽管古往今来没有妖魔联姻一说,但凭妖尊对狐族的宠爱,他亦会替夕殇出面,促成这桩婚事。
妖尊的面子,魔尊不敢不给。
更何况此事对于魔尊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这桩婚事一旦成了,那么狐族的势力势必大涨。
光一个独霸尊宠的漓洛便足以让他们狐族在妖界耀武扬威,不将他放在眼里。
现下还要来一个魔族女婿。
那他今后在妖界还怎么立足?又该如何赢得妖尊的信任,施展自己的才华抱负?
想我羌鳍与你老狐狸同为上古妖兽,平起平坐。不过你为陆地之狐,我为水中蛟人。哪次大战我不是拿命在拼,我族功劳何时低于过你狐族?凭什么几方势力唯你狐族独大?这教我怎么甘心?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内心的不甘扭曲了羌鳍面上的表情,一张俊美的脸庞变得十分狰狞可怕。
他死死地盯着缓缓朝前走来的夕殇与婧池,两眼直冒怒火。
他想,若要巩固自身的地位与家族在妖界的势力,必要动摇狐族的根基。漓洛动不了,眼前的二人,倒是给了自己一个极好的机会。
他扯了扯衣角,从容地从角落走出,故作偶遇一般,对夕殇说道:“这不是夕殇吗?”
他垂眼瞥向十指紧握的两只手,继续说道:“看来夕殇与公主是好事将近啊,真是恭喜二位了。他日可别忘了请我好好喝上一杯哟。”
出于礼貌,夕殇停下脚步向他作了一揖,扭头看了一眼婧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与公主,我们……”
“待夕殇来我魔界提了亲,选好了成亲的日子,我们一定请你吃酒!”
不等夕殇把话说完,婧池便抢了来说。直爽的性子惹得他好不怜爱。
羌鳍不禁腹诽,公主还真是迫不及待啊,生怕自己嫁不出去吗?
他朝婧池拱了拱手,道:“公主发话,我一定来!只不过……”
“不过甚?”婧池问。
“不过方才在来的路上,被一个从夜笙宫出来的侍卫撞上。问他为何如此莽撞,或许是害怕责罚才向我坦言,说是狐尊狐后带着各位大人在宫里向尊上请罪,听说溯洄还顶撞了尊上,尊上此刻正大发雷霆呐!”
羌鳍发出一声叹息,故作担心地续道:“唉,真不知尊上会如何处置他们……”
“你说什么?请罪?”一番话如疾风雷电一般闪进了夕殇的耳朵,令他既惊讶又担心。
羌鳍点了点头,“夜笙宫侍卫之言,应该不会有错吧?”
“爹爹娘亲兄弟们何错之有?要说错,那也是我夕殇一人所犯,与他们何干?为何要处置他们?”夕殇暴躁不安地吼着,满脑子都是家人的安危。
羌鳍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耸了耸肩,“伴君如伴虎。妖尊的心思可是你我能猜透的?但愿只是侍卫言过其词,并非真的。”
“够了羌鳍大人,请你不要再说了!”见夕殇心急如焚红了眼,婧池忍不住打断了羌鳍的话。
“夕殇不过才刚恢复,难道你又想刺激他吗?”
虽不知他的话里有几分真假,但夕殇听进去了并且全信了。若再不制止,任由他继续刺激下去,只怕夕殇会再次暴走。
“是是是,公主教训的是,是我多嘴了。那……你们二人好生逛着,羌鳍告辞。”
看着羌鳍的背影,婧池总觉得他有些怪怪的。至于哪里怪了,一时间又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