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鳍走后,二人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夜笙宫。
在来的路上,婧池一个劲儿地安慰夕殇,不论他在哪里,做什么,今后的路走得有多坎坷辛苦,她都会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与他共同度过。
她说。
自在夜笙宫见到他的第一眼起,便喜欢上了他。也认定了他便是自己此生寻觅的良人。尽管妖魔不通婚,那又如何?只要尚有一丝机会,她都不会放弃。
她希望夕殇也不要放弃。更不要因他人的一两句话就自乱阵脚。
待到了宫殿,若情况真如羌鳍所言,亦要冷静应对,而不是失了理智连累替他请罪的家人们。
夕殇满口答应了。为了婧池和家人们,他一定不会乱来。
然而,当他们走进殿内,看到满屋子的狐族跪在地上,却不见妖尊影踪时,他的心顿时扭成了一团。
所以,羌鳍所言皆为实情了?
“爹爹,娘亲,孩儿不孝!”他一奔往前,扑通跪在了狐尊夫妇的面前,十分用力地连磕了数个响头。
奈何妖尊有令,他们必须得纹丝不动地跪满七七四十九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磕得头破血流。
狐尊心疼,狐后更是。
两行老泪不自觉的从两个老人家的眼眶流出,他们却连擦去的资格都没有。
“娃呀,快别磕了,你快别磕了!”狐尊焦急地喊道。
“孩儿不孝,孩儿有罪。孩儿不孝,孩儿有罪。孩儿不孝,孩儿有罪……”像是走火入魔似的,夕殇并未搭理狐尊,而是继续磕着头,嘴里不断地重复这句话。
“婧池公主……”呼唤无果,狐尊只好望向了婧池,向她求助。
婧池懂他的用意,看见夕殇这般折磨自己,她亦心如刀割。
可她更懂夕殇。她明白,他想以此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愧疚,眼下若上前阻止,事后他一定会责怪自己吧。
思索再三,她冲着狐尊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请求。
直至夕殇额头渗出的鲜血滴落在了地上,绽出了一片赤红的梅花。
她惊呼:“快看,是梅花!”
话音一落,殿中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地面上那片突然出现的梅花身上。
嘘声四起。
狐尊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绝望般地垂下了眸子,口中神叨叨地念着:“完了,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狐后盯着那片血梅,失声痛哭。她大喊着夕殇的名字,求着婧池快些将他带走。或是悲伤过度,她在央求婧池的时候,两眼一黑,晕厥了过去,
“夫人!”
“娘亲!”
“狐后……”
人潮伴随着各种呼声齐齐向狐后涌来,将婧池挤出了人群外。
而妖尊下达的那个命令,亦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狐尊小心翼翼地扶起了狐后,掐住她的人中,又往她嘴里送了一些药,替她输了些许灵力。狐后这才缓缓睁眼醒来。
“老伴儿呀,你可真真是要吓死我咯。”狐尊哭道。
狐后攀上夫君的手,抬眼望着围绕在自己周围的孩子们,虚弱地说:“你们,你们为何都在这儿,为何不去那边跪着?殇儿呢?我的殇儿呢?”
她皱眉看着狐尊,又接连问了好几遍她的殇儿如何了,激动的很。
狐尊只言不发,只是叹着气。
夕殇固执,一旦进入死胡同一般的暴走状态,除非将他的灵力封锁,否则在这世上,无人可以劝说得了他。
如今他的生命里出现了特殊的人,不知她能否将他从那一寸漆黑的角落里带出,打破他的固执。
婧池傻愣愣地看了看混乱的场面,又看了看仍然磕头认错的夕殇以及他面前的那一片梅花,惊慌失措地自语着,“你们……为何,为何夕殇的血会化成梅花?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夕殇,夕殇……对,问夕殇。”
狐尊扶起狐后,把她交到了大儿子铭镜手中,欲回答她的问题,却见她忽地跑到夕殇跟前,伸手去拉他。
“婧池公主,万万不可……”
话音尚还漂浮在空中,便见婧池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出了三丈开外,猛地撞击到殿中的香炉上,重重地摔落在地。
由于猛烈的撞击导致香炉摇晃不稳,就在她倒地之后紧接着朝她落地的方向倒下。
来不及躲闪,硕大的香炉压在了她的身上,疼的她嗷嗷直叫。
尚好狐尊反应迅速,踢飞了香炉,才不至于造成更为严重的后果。但,滚烫的香炉还是在她的背上留下了烙印。
像梅花似的烙印。
由于在背上,她自己无法发觉,只晓得后背被烙下了一个疤。回到魔界后,魔奴伺候她沐浴更衣时才告知。
公主,您的背上有一朵好漂亮的梅花啊。
……
自那日受伤后,婧池便被妖尊亲自送回魔界,至今已有半月之久。
当初面对魔尊时,孤苍只说因自己的手下暴走误伤了公主,那名手下已被重罚,并奉上了上等灵果与数件奇珍异宝向魔尊赔罪,其他的只字未提。
魔尊见钱眼开。
有钱又有上等灵果,他管你是怎么伤的。只要不伤及性命,落点疤又算得了什么。
他笑呵呵的命人搀扶着公主回宫休息,并未责怪妖尊半分,反而赐上座,好酒好肉招待。
妖尊倒也欣然,坐下好吃好喝了一顿,便抹了抹嘴,返回了妖界。
那夜笙宫里,还有一堆令人头疼之事在等着他。
“都半月了,也不知夕殇怎么样了。”婧池坐在桌前托着腮,望着那一桌的美食发呆。
“公主,您在说甚?可是有什么想吃的吗?”侍奉在一旁的魔奴翠兰问道。
“没,没什么。”婧池放下手,起身走到窗边,对身后的魔奴续道:“你把这些吃食都撤了吧,我没胃口。”
“公主,这些日子您一直闷闷不乐的,也不愿意出门,东西也吃得甚少。您瞧瞧,人都瘦了好大一圈。奴婢看了着实心疼。”
“叫你撤你撤了便是,何来这般多的废话!”婧池不耐烦地吼着,转身去了寝殿。
翠兰扁了扁嘴,一边受着公主的训斥,一边撤着桌上的吃食,心里难受得很。
自妖界玩上一遭,公主回来竟变了个人似的。曾经的她是何等的活泼开朗啊,可如今,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闭门不出也便罢了,脾性更是令人捉摸不透。
翠兰心想,究竟要不要将此事向魔尊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