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肃的心思已经很清楚了,吴家与阴陵令之间的联姻关系看似牢不可破,但终究还是有着空隙可乘。
而这个空隙,似乎就是吴媄与张狂这对叔嫂之间不可告人的关系。
一旦抓住这个证据,鲁肃就可以给予吴家致命一击。
仅仅只是听鲁肃说出这四条线索,反正周越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阴陵令这顶颜色别致的帽子已经是板上钉钉戴定了!
至于鲁肃为什么不继续派自己的人去,而是拜托他,他当然也心知肚明。吴媄此女毕竟已经牵扯到了为官的阴陵令,以一家族之力去得罪一城县令,显然不是明智的做法。
但他不同,在鲁肃眼里,他是一厉害方士,手法仙术了得,此事若想甄别真假,当是并不困难。
当下两人计议已定,又去鲁正房间里看望了眼鲁正,确认鲁正病已无虞,周越这才出声告别,快马赶回小周里部署去了。
鲁肃再度嘱咐老管家鲁昭好生照顾兄长,便也要出门去处理允诺周越的流民之事。可还未出得门去,就听身后病榻上鲁正又忽然咳嗽了起来。
但这次不同的是,咳嗽完后,传来了鲁正虚弱的声音:“来人……咳咳,来人……”
“主家!”
老管家鲁昭老脸漫出喜色,慌忙上前查探。
鲁肃亦是急转回身,喜极而泣道:“兄长,你终于醒了!”
扑到病榻前,但见兄长鲁正脸色苍白,气若游丝,不禁更是心痛,泪水簌簌而落。
鲁正想要挣扎着坐起身,可在鲁昭与鲁肃的劝阻下,只得重新躺倒,慌急道:“肃弟,叔父,前方争议之地如何了?”
鲁昭瞧了一眼鲁肃,点了点头,便晃着颤悠悠的年迈身子下去端水给鲁正洗脸去了,鲁肃握住鲁正的手道:“兄长放心,争议之地尚在,吴家未能把我们怎样。”
鲁昭松了口气,但很快又再度撑起身子,急道:“不行,肃弟,快扶我前去瞧瞧!如今东城令撤去吏卒保护,那里的佃农定当人心惶惶,只有我过去方能稳住大家的心。”
“兄长使不得呀!你现下刚刚才转危为安,需卧床调理,万万不可再操劳了啊!”鲁肃劝阻道。
鲁正一手推开他,摇摇晃晃就要下床去,坚决声道:“我身体已无大碍,肃弟不必挂怀。咳咳,快去取我裘袍来。”
鲁肃拿来裘袍,披在兄长身上,痛心道:“兄长可知,尚才若不是周越以神药相助,兄长你就再也醒不来了啊!”
“神药?”鲁正微微迟疑,问道。
鲁肃随将周越如何施法变出阿司匹林的事详细说来,鲁正却没多少心思听,憔悴面容带着感激道:“我知你与周越交往甚密,如此也好,明日你差人带些礼物,去替我好好酬谢一番。”
说完,鲁正不顾鲁肃的阻拦,向着门外踉跄走去。
鲁肃大急,可兄长执意如此,他又有什么办法?他朝着鲁正那道摇摇欲坠的背影哭声喊道:“兄长此去,难道不要命了吗?如今我已没了父亲,不想连兄长也没了啊!”
鲁正的脚步募地停滞。
这位鲁家之主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的弧度,回头冲鲁肃笑道:“肃弟,你长大了啊。”
“甚好,甚好。”
笑着笑着,鲁正忽然仰面倒了下去。
鲁肃大惊失色。
却见鲁正倒下去的刹那,露出了老管家鲁昭那张苍老脸庞。
鲁昭伸手扶住鲁正身体,愧疚道:“得罪了,主家。”
原来是鲁昭出手击晕了鲁正。
鲁肃松了口气。
连忙上前帮忙,与鲁昭一道将鲁正重新扶回到床榻上,替鲁正擦干净了脸,盖好了被子。
“二公子,鲁昭有事相求。”
关上了房门,鲁肃正要离去,却被老管家鲁昭叫住。
鲁肃驻足,转身看向鲁昭,已洞悉了所求为何,开口道:“是要我替你保守秘密?”
“二公子聪慧,正是如此。”
鲁肃微感惊讶:“为什么不告诉兄长?那些罪孽毕竟都是王氏所为,与叔父你并无关联。以兄长之仁慈,只要你肯说出,定会不计前嫌恢复你家族身份。”
鲁昭苦苦笑了笑,苍老声道:“二公子所言差矣,王氏既是家母,鲁昭又怎能撇清关系。此生是我鲁昭对不住鲁家,愿做一辈子奴仆伺候两位公子。”
“故而这个秘密,就让它随我一起深埋土地吧。”
鲁肃敬佩道:“我明白了。”
“二公子,我还有一事相求。”
“叔父请说。”鲁肃客气了许多。
鲁昭稍稍犹豫,沙哑声道:“待我死后,请…请二公子将我葬于家母王氏墓前,不知可否?”
鲁肃震惊!
……
回到小周里后,周越立即着手布置针对吴家吴媄的计划部署,此次行动取名为代号乱。恐怕那张狂万万也想不到,这么快就又要与他周越见面了!
不知张狂会不会激动万分?
吃过午饭后,听说那吴家吴媄今日又过来了。这般亲自出面,成是要趁胜追击,趁着东城令撤走吏卒后来强制赶人,彻底结束这场夺地之争。
周越准备去瞧瞧热闹,顺便也见一见这位吴家长女吴媄。
他随留周贰、周宁守家,独自一人出了小周里院墙,路上不巧又遇上了鲁肃。鲁肃告知他鲁正已经苏醒,只不过还是虚弱的厉害,鲁肃此次前来便是代替其兄长抚慰佃农,让他们不至于惊慌失措、担惊受怕。
半路上才得知吴家又来人了,鲁肃刚开始还很头疼,可当听说是吴媄亲自来了后,却展颜而笑。
“周兄,既然这吴媄来了,这可是个好机会,咱们可千万不要错过!”鲁肃欢喜对他道。
复又嘀咕道:“哈哈,正愁没有办法接近这位阴陵令夫人呢,不想她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两人随座乘马车快速来到鲁家农田处,却见农田里此刻到处都是阴陵县吏卒,大概百人规模。鲁家佃农已经被驱赶到了一起,被几个吏卒持刀吆喝包围。
而吏卒人群中,一袭红色裙衣十分吸人眼目,是一名涂着胭脂水粉的中年美妇。美妇虽年过三十,却打扮的妖艳绝伦,美目微微一扫间,清傲声道:“把这些不知好歹之人全部押回阴陵大牢,听候阴陵令发落!”
“诺!”
众吏卒应了声,以刀背敲打鲁家佃农,厉喝声道:“走,快走!”
佃农们惊惧慌乱不已,一边苦苦哀求一边被迫往阴陵县方向而去。
一夜之间,争议之地形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东城令突然撤兵,听说主家也一病不起,他们这些佃农顿时就成了吴家刀俎上的鱼肉,如今只能任人宰割。
“怎么办,怎么办……”
“谁来救救我们……”
鲁家佃农们脚步沉重,哀声连连,绝望恐惧极了。
“慢着!”
突然,令众佃农惊喜的是,一声高喝自身后远处朗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