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酒楼中,楚姗姗望着窗外熙熙囔囔的人群,心情却是十分复杂。
这几天,楚逍遥在她面前就宛如变了一个人,对周围的事物极端冷漠,动不动就借酒发愁,对于她也是毫不关心。
只有在有人拜访时,才会恢复同平日一般的和蔼,但即便如此,语气中也是透露着少许的暴躁。
当一个人心目中完美的形象破灭时,人往往会很失落,对于楚姗姗这样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就更是如此了。
“段鹏,你说逍遥哥哥什么时候能恢复过来啊。”楚姗姗试着喝了一口桌上的酒,呛了几口,朝对面无时无刻伴在她身侧的侍卫说道。
“大皇子输给了二皇子,情绪差也是正常的。”段鹏换了一套黑色轻甲,见楚姗姗如此,口中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已经是楚姗姗第四次问他这个问题了。
“二位,久等了。”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只见一个浓眉大眼,络腮胡须,却是书生衣着的男子出现在他们身后,语气平淡的问候道。
“尘。。。。。。老尘啊,你总算是来了。”段鹏刚想开口叫尘荒老板,但看了尘荒变化了容貌,想了一想,还是换了个称呼。
毕竟尘荒的名头,在中川虽说不上臭名昭出,但也算是众人皆知。
“尘老板,你来啦。”楚姗姗趴在桌上,耷拉着脑袋,见尘荒来了,便抬起头,有气无力的打了声招呼,哪还有尘荒第一次见到她朝气蓬勃的模样。
“心情不好吗?”尘荒在段鹏身侧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口说道,“我托人给你的信,你给大皇子看过吗?”
“没有。”见尘荒提到楚逍遥,楚姗姗又是没了精神,却还是如实回答,“逍遥哥哥已经几天没理我了。”
“输了比赛吗?”尘荒喝了一口桌上的水,平静说道,“听说四强输给了二皇子。”
关于单人演武二皇子夺魁的事情,尘荒自是早有耳闻,不过很遗憾,他并没有机会观赏那场比赛,因为那时候他正忙着逃命。
“那场比赛的细节,能跟我说说吗?”没有在意楚姗姗的神色,尘荒又说道。
“尘老板,你没看那场比赛吗?”段鹏有些奇怪的看着尘荒,“是因为前丞相的事吗?”
“是啊,老前辈找我有些事,后面的比赛我自然也就关注不了了。”见自己与玄洛扯上关系的事已经传开,尘荒面无表情的答道,却也没有将玄洛想杀他的事说出来。
毕竟段鹏和楚姗姗,是大皇子的人。
“唉,尘老板真是好运气,先是被游风前辈收徒,又是被前丞相看中,真是羡煞我等啊。”段鹏也是毫不掩饰自己艳羡之情的说道,感慨说道,“看来尘兄日后,定是要飞黄腾达了。”
“哪里哪里,都是运气罢了。”尘荒摇头笑道,却也并非多言。
要知道,他这个所谓的“飞黄腾达”之人,哪一天不是活在被杀的危险中,若是能摆脱游风之徒这个名号,尘荒心里那真是一百个愿意,谁爱要这些虚名假利,谁就去要好了。
“要我看,段兄你的机会不也是来了吗?”尘荒沉吟半晌说道,“这次天南域招考和楚国的宗考合并,你一展身手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哪有什么一展身手的机会。”段鹏苦笑道,“在楚国,我这种化形境的侍卫压根排不上号,也就是皇子府的武技厉害点,打得过一些不入流的初识天下,眼下三国武者齐聚中川,规则改成了四人对战的招考模式,我进宗门的机会就更是渺茫了。”
“四人对战,难道不就是机会吗?”尘荒笑道,“这样,段兄你不是就并非凭借一人之力作战了吗?”
“这个。。。。。。”段鹏犹豫了半晌,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楚姗姗,凑近尘荒,低声说道,“尘老板,你知道的,我是六公主的贴身侍卫,因此这次比赛,我必然是以公主安全为先,肯定会跟其一队。而六公主嘛。。。。。。虽然有些天赋,但性子你也是知道,所以这次比赛,希望渺茫。。。。。。”
“段鹏,你说什么呢?你是瞧不起本公主,不愿跟我一队是不是!”正当段鹏说至一半,楚姗姗腾地一声就站了起来,右手拧起段鹏的右耳朵,怒声说道,哪还有之前的颓丧之意。
“六。。。。。。六公主,我什么都没说啊。”段鹏连声喊冤说道。
“没说,你以为说的小声,本公主就听不见吗?”楚姗姗冷哼说道,“告诉你,段鹏,本公主天资聪慧,不久前,就跟师傅学会了这招以气闻声,就是为了抓你背着本公主说坏话的!”
“连尘老板都愿意信守承诺,加入本公主的队伍,你一个侍卫有什么好抱怨的。”楚姗姗继续说道。
“啊!尘老板,你写信给公主到这来是商量这事?”段鹏疼的龇牙咧嘴的,耳朵悬在天空,但还是古怪的看了一眼尘荒。
在段鹏看来,尘荒成为了游风之徒,拿了战阵头名,又被玄洛看中,于赌场赚的盆满钵满,虽是挂了一个不战而降的武者头衔,但也是背有靠山,早就不缺钱了。
之前允诺楚姗姗的事情,尘荒完全可以作废,找更厉害的武者组队。毕竟为了一个随口答应的承诺以及几万布圣的报酬,牺牲进入四宗或是天南域的机会,实在是不值当。
按他的想法,尘荒给楚姗姗写信,邀其前往这处酒店,也多半是与大皇子有关的事情,怎么也不会跟楚姗姗本人有关,毕竟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就算是贵为公主,在现在这样的皇城乱局中,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因此段鹏对于尘荒的决定,确实无法理解。
尘荒哪里读不出段鹏眼中的困惑,但也未做回答,只是淡淡一笑,表示默认。
“公主,能讲讲二皇子是如何拿到单人演武的比赛冠军吗?我比较感兴趣。”一阵喧闹过后,尘荒忽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让段鹏讲吧。”见尘荒再次提到楚逍遥,楚姗姗的心情瞬间又低落了下来,也不再揪段鹏的耳朵,回到了之前的位置,目光望向窗外,似是想回避这个话题。
见楚姗姗不愿作答,尘荒望向了段鹏。
“尘老板,你真想知道那场比赛吗?”段鹏苦笑道。
“没有看过的东西,当然是想要了解一下。”尘荒点头说道,“况且,还是一场受众人瞩目的比赛呢?”
“这个,就要从很久之前说起了。”见尘荒如此说,段鹏叹了口气,随后开始缓缓叙述起一段故事。
“大皇子和二皇子,皆是剑道上的奇才。大皇子年幼之时,剑道造诣就是远超常人,在刚刚踏入初识天下的时候,就学会了龙凤剑诀,同辈之中,几无敌手,又是博览群书,可谓是少有的智勇无双之人。”
“二皇子不好言谈,却是极其热衷武道,在很小的时候,就进入了军队,同大将军练习重剑之式,不过十来岁的时候,就立下赫赫军功,广为世人道。不过,二皇子只好军阵之道,却不喜其他书籍,因此涉猎的范围极为局限。”
“早在大皇子和二皇子年轻之时,他们就发生过争执,在比武场打过一架,但二皇子输给了大皇子,也正因这件事,中川人普遍认为大皇子强于二皇子。”
“再加上,大皇子平日里善交好友,为人和善,与二皇子的冷漠性格截然相反,于是,大皇子如日中天,中川之势,近乎三分之一都归于大皇子府,不可不谓之壮观。”
“谁能想到,被所有人看好的大皇子,竟然会于比武时落败。”说道此处,段鹏自嘲一声,“看来,只有走到最后的人,才是胜者。”
“四强之时,大皇子同二皇子对阵之时,依然是用出了自己最引以为豪的龙凤剑诀,剑势滔天,宛如势不可挡。在场看过那场比赛的人,在见到大皇子用出这套已然是炉火纯青,达到大成境界的剑法,心下已是默认了比赛的输赢,但二皇子并没有使出将军府成名已久的重剑招式,而是用出了一套新的剑法,闻所未闻。”
“尘老板,你见过凶兽吗?”说道此处,段鹏沉默了半晌,忽然说道。
“我是猎人,自然见过。”尘荒答道。
“陈老板,你说的那种凶兽,大伙都见过,可我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以前见过的,根本就算不上凶兽。”段鹏面色微微有些凝重,“二皇子一剑破出,并未使出他成名已久的重剑之式,而是身后浮现出一个三颗头颅,腹部长着血盆大口,看上去极为恐怖的巨型凶兽虚影,那凶兽只是发出一声渗人的吼叫,便将大皇子斩出的龙凤攻势震碎开来。”
“这之后,二皇子一剑挥出,那半空中的凶兽便是化为一道厚重的浓雾,涌入剑身之中,化为一道凌厉的灰色煞气,破空而出,直接将大皇子斩败当场。”
“想来,二皇子外出游历之时,获得的机缘不浅。”段鹏惋惜说道,“我当侍卫这么些年,也见过不少人,却还从未见过有人将这样的凶兽化为剑形,斩出如此恐怖的剑法,真是难以置信。可惜了,如果大皇子也能得到一些机缘,结局也不会如此。”
听完段鹏的话,尘荒沉默了半晌。三头凶兽,腹部巨口,不就是他偶然获得的那张残卷上的怪物画面吗?
“确实很可惜。”许久,尘荒表面镇定道,内心却早已是泛起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