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就给我点钱,让我去见见那所谓的爱情。”薛子瑾说出这句话,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决绝。
房门被用力地拉开,薛老爷满面怒容的出现在门口。薛子瑾俯首跪在地上,听到声音也没有抬头。薛老爷走到最后一级台阶上坐下,反手从后腰间抽出十几年没碰过的烟杆子,一丝不苟地装上烟丝,大拇指在烟斗上按匀实,拿出火镰擦起火靠近,吧嗒浅吸一口,点着了,又吐出一缕残烟。
薛子瑾听到了这动静,也闻到了烟味,心里掠过一阵难受。他微微抬起头,看到这个老人大坐在台阶上,一条腿伸到阶下,一条腿半蜷靠在阶沿。他眼睛继续往上移,又瞥到有一只手握着火镰搭在那伸开的腿上,另只手撑在蜷起的腿的膝盖上扶着烟杆;烟嘴被送到嘴里,吧嗒深吸一口,夜里本就显得醒目的烟斗的火光也同时更亮几分,又吐出一团因月色皎洁而略显得泛灰的浓烟。
薛老爷接连不停的抽着烟,不时也抑制不住地咳嗽几下。终于,抽完第三杆烟之后,他说话了。
“我想要一个门当户对的亲家。”
“她是江南第一大赌坊一千金老板的独女,您是江南富商里的富商。”
“那也差不离算是门当户对,但你也说了她是赌坊之人。”
“她只是生在了赌坊,但这丝毫不会妨碍她知书达理,反而恰因此比寻常人家的女子少了一些迂腐的规矩,且见识过人,对人也更能体贴周到。”
“她比你年长三岁有余。”薛老爷点上了第四杆烟。
“大丈夫不拘小节,她只是比我早生了一些时日,这不是任何人的错,故而也不应能够妨碍任何人。”
“可是我不太同意。”薛老爷沉默许久,深吸了一口烟,这句话伴着烟雾被吐出来。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您不同意的,如果是可以常常遇到的,那我一定没有二话。可她,我若错过,那便就是一辈子了。”薛子瑾越说越激动,尽管此刻把头叩在地上来也无法完全掩饰自己。
薛老爷抽完了第四杆烟。
“那你还跪在这里干什么?”薛子瑾猛地直起身子,他爹差点被他给吓倒在台阶上。
为什么人们都是这样,先前一直被以为不会发生的事突然发生了,便不由得去怀疑它的真实性,而要再去问问旁人“这是不是真的”。此刻的薛子瑾就是如此。他更激动了,心里满是兴奋,却还明知故问道:“爹,您…这是同意了?”说话间也不由得笑了出来。
“所以你也该努努力,争取早日带儿媳妇来见我。”
“那钱…”
“你堂堂薛府少爷,用钱还要我亲手给你呈上?”
“谢谢爹。”薛子瑾说着又行了一礼。
“行了行了,事不宜迟,快去吧。”薛老爷一脸慈祥的笑。
薛子瑾拜别父亲,离开了院子。夜里的细风不觉间已经变大了,吹在身上有阵阵寒冷。
“翠儿,咱们的儿子长大成人了。”薛老爷抽着第五杆烟,吐烟时一阵风吹到脸上,眼里竟然泛起了泪花,不知道是不是被烟熏到了。他把烟斗在台阶上轻磕,倒掉还没燃尽的烟丝,收好东西起身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