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小过手握在檐间铁之上,也不知道是当交还是不当交,这檐间铁毕竟不是寻常兵刃,但是剑刃之上的“夜半狂歌悲风起,听铮铮、阵马檐间铁”一句,就可教别人猜出这兵刃的名字,继而连祁小过的身份也便能猜得到了。
再就是祁小过当下毕竟深入敌营,若是奚博陆突然翻脸,祁小过便就是十死无生,靠着手中的兵刃,祁小过觉得自己才能把十死无生变作是九死一生,若这檐间铁真的交了出去,祁小过的心底可就彻底没了底。
“你究竟是何人?”守这军帐的士兵见着祁小过迟迟不肯把檐间铁交出,不由起疑,毕竟奚博陆也是曾经在这个军帐里会见过别的探子,而那些人都是很直接地就把兵刃交了出去,祁小过当下这般的犹豫,实在难免教人起了疑心。
究竟是交,还是不交?祁小过感觉自己的手心已经出了汗来,他实在是不知道当下应该如何选择。
小不忍则乱大谋,更何况这两个士兵也未必会把檐间铁拔出剑鞘来,就算拔了出来,在如此昏暗的灯火之下,也未必能看到檐间铁剑身身上那一行阴刻着的小字。
祁小过差点要把檐间铁从腰间卸了下来。
可是就在此时,忽地听闻了一人的说话声,这人的说话声极为难听,就行是喉咙间吞了碳火一般:“不必了,直接让他进来吧。”
祁小过一惊,说话这人正是刚刚已经进了军帐当中的奚博陆的。
奚博陆都已经如此吩咐了,那两个士兵当即也便不敢再阻拦祁小过,与奚博陆道:“是,侯爷。”
“你们也先退去吧,我有些话要与他单独谈谈。”听得奚博陆如此道。
那两个士兵有些不做所措:“这……”
毕竟他们也算是跟着奚博陆在北塞多年的老人了,守在奚博陆的军帐之外也有些年头了,以往奚博陆与人密谈的时候,他们两人可都是站在门外寸步不离的,就算听到些什么,他们也深知知道的越多反而没好处的道理,这么些年来,奚博陆从未不怕他们泄露一些什么。
而且祁小过当下还是带着兵刃进帐的……若是真发生了一些什么,他们可是来援不及的。
“怎么……当下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奚博陆见他俩久久未动,不由低声说道。
“是是。”他们二人间奚博陆似乎有动怒的迹象,忙道,身形唯唯诺诺地远去了,直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祁小过咽了口唾沫,他知道奚博陆的底细,他决计也已经是琳琅境的高手,祁小过可不敢在他的身前大意,莫说当下自己身处人的军帐之中,就算在空旷之地,祁小过也自觉得自己难有胜算。
“现在碍事的人都已经走了,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奚博陆坐在了一张放在军帐正中的一张矮桌之前,而让祁小过坐在自己的对面。
祁小过不敢大意,席地而坐的同时,把檐间铁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之上。
奚博陆像是看出了祁小过的忧心忡忡一般,只道是:“你大可不必这么紧张,我若是想拿你,早在刚刚便拿你了,何必等到现在。”
可是祁小过仍不敢放松警惕,只道:“你有什么想与我说的,便说吧。”
“我首先先想问你,”奚博陆见祁小过如此心急,便也就开门见山了,“这件事你究竟是从哪里得知的?祁连……他应当并不知道这件事吧……难不成是白无觅与你说的吗?”
祁小过一颔首,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奚博陆,他总不能直接与奚博陆说自己是从老师那儿得知这件事情的,奚博陆肯定与老师是旧相识,而他也必定是以为老师已经死了的,若是这么告诉了他,指不定他会怎么做。
而他也不能说这件事时美芹先生告与自己的,因为这本就不是如此的,虽说美芹先生与奚博陆在过去的那件事情之后,就再不往来了,可是祁小过身为美芹先生的弟子,怎么能直接把一个不存在的事情,平白无故地扣在美芹先生的头上?
正当祁小过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时候,奚博陆又突然开口:“看你这反应,大概便不是他告诉与你的了……那既然如此,我大概已经能猜到那人是谁了。”
“是谁……”祁小过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我说的,自然是那个与你曾经在扬州出生入死的那位了。”奚博陆摇了摇头。
在扬州出生入死?祁小过听得此言,忽地一愣,立马就知道了奚博陆说的是谁。他说的难道是奚明玉吗?
是了,我记得奚博陆在豫州见我之时,好像也同我说起过这件事情来,他当时本也是想告诉我一些有关我生父从前的事情,后来因为我已经从老师那儿听说过了才作罢。
是了当下听奚博陆提了这么一句,祁小过才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奚明玉当时会同自己说那些东西,实在是有悖常理,按理说他既然要用这个东西来威胁奚博陆,遣他的兵来剿贼,那就不应当把这件事告知自己的才对……可是他究竟是为何要怎么做呢?
总不至于是什么所谓的当自己是朋友云云吧,虽然祁小过曾经是怎么对待他的,可是奚明玉是否也是这么看待自己,祁小过不敢简单言之了。
祁小过心念到此处,脸色忽地有些阴沉。
奚博陆见得祁小过的这反应,不由叹了口气:“看来我是猜对了,果然是他与你说的。”
祁小过不否认,他只想知道奚明玉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我想知道,他是为什么会想把这件事告诉给我,他究竟想做什么?”
只能怪的奚博陆长叹了一口气:“这是他的阴谋,从前我还不懂,可是当下,我却是全想明白了。”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祁小过不由地伸手捏在了自己腰上檐间铁的剑鞘之上。
“他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呀。”奚博陆说罢,直如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