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正交流着,远远传来轻微响动。
有人?
南宫元瑶三人对视一眼,目中流露出似惊似喜的神色。
右后方是嶙峋耸立的冰山,冰山相互交叠错位而落,犹如迷宫一般,那声音便是自其间一条缝隙后传来。
显然造出这动静之人没有遮掩的意思,随着愈近,一个穿着简陋衣饰、戴着黑色手套、浑身笼罩在宽敞严实的黑色斗篷内的人自缝隙间露了个头。
他右手拿着一个小巧的烛台。
烛台模样古怪,双层,底座上有八个神色各异的人形雕塑,最上层的芯柱上燃着一朵拇指大小、橘红色的火苗。
火苗不大,但却散发着温暖的光,将那人身周一定空间尽数笼罩在内,风雪黄沙难以近身。
这人的气息还好分辨,但修为却看不出来,许是用了什么手段遮了去?
几人心中同时冒出这么个想法。
因为来的人显然不止他一个,后面几人见他停住,也在一侧顿下步子,好奇地自缝隙后探出头来。无一例外,全看不出修为来。
这几人服饰一致,都将自己笼罩得严严实实的,甚至连脸都遮了一半去,极少部分裸露在外的肤色显出一层灰白之色。
或许是受环境影响冻久了变成这样的,除了那抹将几人笼罩的橘红灯光,便再也难从他们身上寻到几分鲜活的气息。
“这里竟还有人?”
“喂!你们是之前失踪的修士吗?敢问各位道友是哪门哪派的?”
身畔已有人惊喜唤道,就连金杭也在耳边诧异地絮叨了几句,云之幽却恍若不闻,眼睛死死盯着打头那人手中烛台,仿佛要在上面刮下一层皮来。
“云师妹?”
金杭疑惑地看了看她,问道:“可有何不妥?”
正道盟七星三人以及戴聪已经欣喜地迎上去了。
“没、没什么。”云之幽回过神,眉心微蹙地摇摇头,“只是觉得,在这种地方碰见人,还挺奇怪的。”
关键是这群人还藏头藏尾,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服饰,简直像是什么邪教的地下组织。
不过,身边就有一个恶名昭著的魔道弟子头头,若是什么失踪的邪教势力,他应该能一眼认出来吧。
既然金杭没有反应,那就证明不是。
“这有何奇怪的。”金杭果然笑了,安抚道,“正魔两道失踪了那么多人,兴许有人误入这里,存活至今呢。”
云之幽只得点头。
毕竟她没办法将自己心中的震惊和困惑同外人分享。
正当这时,那边已经聊上了的一群人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呼:“凤师兄?!怎么是你!你还活着?!”
凤师兄?凤景城?
云之幽眉头一皱,便听金杭哈哈大笑道:“你看,果然如此!”
他的心情似乎极好,大踏步往那边行去。
云之幽想了想,追上他,状似无意般低声叹道:“金兄认为自己的兄长也跟那群人聚在一起?”
金杭步子几不可见地微微一顿,轻笑:“云师妹说什么呢?金旗好好地待在化血窟,与我何干?我生性轻狂好玩,出来不过是给自己找个乐子罢了。”
说着,他头也不回地快走了几步。
云之幽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传音不知说了句什么,也追了过去。
“凤师兄,和你们在一起的还有多少人?我毛师姐可在?”南宫元瑶一脸喜色地看着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青年,轻声问道。
那人就是凤景城?
云之幽稍微有几分诧异。
凤景城名声那般好,她以为定然也是一个月夜之流才貌绝顶之人。没想到,这人身量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但身材普通,就连露出的脸也很是普通。
更别说他此时脸色灰白,在这份普通中,便又增添了几分羸弱之感。
气质倒是沉稳温和。
他看着南宫元瑶,出声安抚道:“元瑶师妹不必忧心,贵派毛奚师妹在我等结营之地,十分安全。”
说着又朝过来的云之幽等几个不认识的友好一笑,接着继续看向肌肉紧绷的于坚:
“于师弟也不必担忧,虽则于毅师弟跟我们不在一处,但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还好好的,想来是跟我们一样寻到了安全的营地。只可惜没能问清楚便因为意外分散了,最近我们也一直在找他们。”
他这话说得极为妥帖,于坚听完,心中登时又升起了不小希望。
凤景城又看向蒲松,目光变得更为温和:“蒲师弟是来寻我的?”
他这话一出,于坚和南宫元瑶都面色诧异地看向眉梢都扬起喜色的蒲松。
他们虽结伴而来,但都只知各有各的目的,他们二人很清楚,蒲松只说寻一位救命恩人,但没想到,他口中的救命恩人竟是凤景城?
蒲松嘴角咧开一笑,心底似有巨石落地,如释重负地握拳轻轻锤向凤景城胸口:“当日凤师兄为了救我出去,自己被困寒沙岭。我蒲松若是不来,那成什么人了?”
原来救命恩人是这事?
几人心中困惑顿解。倒是云之幽惊讶地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个心思难测的蒲松还有如此重情重义的一面。
“额”蒲松尴尬地看着自己的拳头,落在了空处。
在他出拳那一瞬间,凤景城动作极快地往后一侧,轻飘飘避过了这一击。
声息骤停。
蒲松讪讪一笑,收拳。
凤景城回过神来,含着浓浓歉意道:“在这寒沙岭地底待久了,时时刻刻要面临各种突如其来的变化,刚刚实乃条件反射下的无意之举,蒲师弟莫怪。”
他解释得诚恳,音色也和煦,面上亦十分真诚。
几人调笑几句,便揭过了方才的尴尬,互相介绍了之后,那为首打头掌灯的便要带着他们返回营地。
橘红色的光将几人一起笼罩在内,身上仿佛裹着一层暖被,云之幽倒还没多大感受,南宫元瑶几人感触就明显了。
他们只觉仿佛围聚在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炉旁,在辐散的温度下,那种时刻要侵入骨髓的寒意顷刻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