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人是一名五官身形气质更加平平无奇的青年,属于那种放进人堆里,瞬间就能被湮没的类型。
几人跟在他身后,心中不由存了些好奇。
这人到底什么修为来历,竟能叫凤师兄以他为首。
若是如此优秀之人,他们不说见过,多少理应听闻过才是。可在场几人无论是正道盟七星弟子,还是天行书院的学生,亦或是魔道大宗弟子,都对其没有半点印象,这就有趣了。
更奇特的是,他似乎连名字也不想透露。
问其姓名,凤师兄只是介绍道:“无名。”
意思是没有名字,唤他无名即可。
一群人没有御器飞行,而是穿梭在各种冰山的夹缝和通道中。
金杭面上的喜色明显淡了几分。
云之幽没有明显的目的,或者说在几人印象中,她只是一个遭了无妄之灾的修士罢了,所以她也一同默默跟随金杭坠在队伍的最后,面上也没什么喜色,几人倒也没说什么,只不停地追着凤景城问东问西。
最活跃的当属南宫元瑶。
几人显然认识多年,凤景城被她问得有些无奈,却没有半分恼怒,每一个都细心妥帖地回答了。
他这般周到,就连对戴聪的问题也知无不言,态度亲善,从不敷衍。戴聪嘿嘿一笑,对凤景城的态度也友善不少。
云之幽倒是通过他们的对话获取了不少信息。
据凤景城所说,他们被困此地,原也找到了阵眼试图寻求出路,但无奈尝试了许久都没有成效。
后来时间一久,有些聚集在一起的同伴便支撑不住倒下了。
就在他们也差点熬不住的时候,被掌灯的无名发现了。这灯盏火苗经年不息,足够为许多人提供庇护,无名将他们领到了自己的营地,一群人总算看见了活下去的希望。
后来被困此地的人越来越多,在他们发现几具尸体后,便开始定期由无名带队,组织小队出去探索,以期能救助更多的人。
凤景城自嘲一笑,指了指他自己和身后几个同样装扮时不时插两句话的同伴:“我们几个是营地里交友广泛的代表,为了能够在救助时减小摩擦和矛盾,所以经常被派遣出来。”
他说到尸体,几人登时想起什么,南宫元瑶好奇问道:“凤师兄点星谷的弟子令牌可还在?”
他们确实在冰川那儿从一具疑似尸体的残破衣料里发现了凤景城的弟子令牌,按说这种东西应该不可能离身才对。
“早就不在了。”凤景城叹了口气,“我那几日外出时意外受伤,不便再参加搜救队,便将令牌给了无双观的鲁一师弟。”
说到这里,他苦笑一声:“你们也知道,鲁一师弟向来有冷面之称,不擅长跟人打交道。”
“鲁一师兄?”南宫元瑶惊呼,“他也跟你们在一起?”
凤景城面色一变,摇了摇头:“我将我的弟子令牌给他,是希望他能在搜救时顺利几分,谁曾想,他们那队自那日出去后便”
余下的话没有再说,众人已经隐约猜到。
半响,戴聪盯着他们瞅了瞅,粗着嗓子问道:“你们为什么都穿一身黑?”
其实穿黑色倒没什么,但明显来自不同门派的众人都穿着出奇一致,也着实古怪了些。
“戴兄有所不知。”凤景城解释道,“这里似乎不止我们一个营地存活下来,而且似乎暗地里还有不明危险,总会有弟子出去时无故发生意外。这身装扮是无名道友提供的,除了更好区分之外,最重要的是可以隔绝心怀不轨之人的查探。”
“原来是这样。”戴聪嘿嘿一笑,“我说我怎么看不出你们修为,正纳闷儿呢哈哈哈”
数个时辰后,众人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冰洞前。
这个冰洞在一座冰山底下。
从冰山下腹外开了一个平齐的大洞,冷风嗖嗖灌进来,再往下是一个斜向下的台阶通道,里面黑黝黝的,看不真切。
据凤景城所说,他们的营地就在这下面。
“走吧。”
无名掌着烛台,站在台阶旁回身望着他们,像是一尊门神。
“等等!”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喝叫。
云之幽和金杭行在最后,刚好卡在冰洞口,听见这声音第一时间向外望去,便见远方空中几道遁光急速接近中。
“不可!诸位道友不要被他们骗了!”
来者浑身发黄,近了才看清,他们从头到脚都是由沙石堆砌而成,只有一对眼珠子仿佛活人一般,原来是几名沙石人。
遁光倏忽而至。
打头者扫了最外面的云之幽和金杭一眼,又看向内里,登时失声叫道:“弟弟!那边危险!快过来!”
弟弟?
云之幽眸光一转,便见于坚听见这声音面色大变,就欲往外跑去,忽然手臂一紧,只见凤景城脸色难看地抓着他默默摇了摇头:“我刚刚说的危险便是他们。”
“胡说!”外面那自称是于毅的沙石人怒道,“于坚你别被他们骗了!这群人不是什么好人!”
他情绪激动,看起来不似作假。
云之幽仔细打量了一遍,沙石隐隐能看出面部轮廓,确实跟于坚有几分相像。而且不论是气息还是筑基后期的修为都一目了然。
“大哥,你说什么呢?”于坚皱着眉沉声道,“这可是凤师兄。”
“哼,世人都被他骗了。”那人冷冷一哼,“我们先前也有几人信了他的话,却再没有活着回来。”
“于毅师兄?”蒲松眯着眼看了看他,“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我们在这里待久了,已然寒气入骨,若非靠这黄沙庇佑,是不可能支撑到这半边地界来寻人的。”
“你的意思是你们也是来搜救误入之人的?”云之幽挑眉问道。
“他们可没那份好心。”一道清冷的女声自洞内台阶下方传来,随着一步步接近,一个全身罩在黑袍中的女人露出脸来。
“毛师姐!”南宫元瑶惊喜叫道,上前亲热地去挽女人手臂,被她微微避开。
毛奚笑着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自石阶下完全走出来,望着洞外数人道:“不止如此,他们先前便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蛊惑了鲁一师兄,我们又一次外出搜救,却被他们里应外合围攻,险险才逃得一条性命。”
身后传来一声佛号。
一名裹在黑袍中的僧人也自台阶下缓步上前。
僧人抬起头来,望着外面另一个沙石人,叹道:“鲁一,你果然没能逃过此劫。”
那尊沙石人的眼珠动了动,眸光复杂地看着僧人,嗓音低沉:“释静,你怎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