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摇晃。
昏暗的冰洞内,静悄悄的,只有一人端坐于地,左右手各托着一盏烛台。
仔细看去,两盏烛台大小、颜色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左边那盏稍显黯淡虚幻,盏心豆粒大的火苗也显得不那么真实,而右边那盏给人视觉的冲击似乎更强烈些,上面坠着一朵稍大的冷白色火苗。
云之幽面色凝重,两手缓缓靠近。
仿佛受到什么无形的力量牵引一般,两盏烛台方一接触,便噗滋一下,竟融合为一体了。
在这一瞬,云之幽面色煞白,体内大量灵力如被人豪饮,汹涌流向双手。
半响,一盏烛台虚虚浮空,下首八尊神色各异的雕塑的眼睛竟同时眨了眨,仿佛下一刻便要活过来。
“不好!”
云之幽面色一变,赶紧截断了灵力。
烛台坠落,被她再度收于丹田。
“呼好险。”云之幽松了口气,“原来这就是灵古宝。”
她说着瞥了眼前方某处,那里已经不剩下什么了,徒留一地的黑色手套凌乱散落。
这手套本材质普通,但原先靠着那所谓“圣灯”力量加持,故而能使这些“阴灵”们与云之幽等人无碍接触。
如今失去“圣灯”,早已沦为凡物。
冰洞内空荡荡的,若是没有这些手套散落,谁能想到在不久前,这里还有一群恶鬼般的阴灵存在。
“秘密?”云之幽嗤笑一声,想到无名临死前叫唤,摇了摇头。
他怕是没有料到,自己神识力量远非同阶修士可比,而且还专门修习过神魂秘术,想要搜他的魂,也算不上难。
云之幽直截了当地杀了他,从搜魂后所得的信息,又经由自己先前的推测两相对照,已经大致有了一个猜想。
从她第一次看见那盏跟自己丹田内的八神冥盏极其相似的“圣灯”时,心中便早已起疑。
如今经过实践,果然证得,所谓“圣灯”,不过就是八神冥盏这件灵古宝遗失在外的“灵”罢了。
这等灵又跟火灵不太一样,而是古宝的灵性力量所在。
“难怪以前总觉得这八神冥盏没什么特殊作用,还差点意思”她低低嘟哝了句,毕竟灵古宝听起来名头甚大,云之幽还一度认为是自己实力不足无法驱动的缘故。
可刚刚她祭起八神冥盏时,只觉体内大量灵力精血之气被瞬间抽调,而那烛台下方的八方雕塑竟好似八只恶鬼,给她一种眨眼间就要活过来的错觉。
云之幽不敢再试了。
她现下这点儿微末实力,若是强行驱动,怕是第一个伺身恶鬼的,就是自己。
“无论如何,总算是发现了几分八神冥盏的真本事。”
他日若能驱得座下八尊恶鬼为她所用,实力定能再上一个台阶。不过,这恐怕至少得是结丹以后的事了,筑基阶段可不敢再轻易尝试。
云之幽心情大好,站起来进入了小冰洞中。
透明的冰球依旧无暇,她一把将其拿了下来,左手缓缓抚在上面。
一道道浓黑的能量自她左掌渐渐消退,回灌入水晶球内,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云之幽的左手上颜色终于正常,而水晶球也完全变成了一个墨球。
“这东西用来承装魂力倒是好用。”
灵力一遍遍洗刷着左手,将这么多天那阴寒入骨的感觉一点点消除,动了动指尖,灵活许多,云之幽舒服地呼了口气,将水晶球一把收进了空珠内。
这里面积累了大量魂力,一时半会儿用不完,她也算是凭空发了份财。
当日她独自一人先行进入到这,就是想要探探那无名的底。
她早觉出这些家伙只是一群装神弄鬼的阴灵,云之幽仗着有七宝圣树在身,天然便对此等阴邪之物有克制作用,这才有恃无恐。
进来之后,无名假借施法之名,实际是要利用“圣灯”,在不知不觉中谋夺她性命,完成对云之幽的洗脑和转化。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无名和凤景城等人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了。
在凡间佛学、道学的爱好者中,有一句流传甚广的话,叫做“万劫阴灵难入圣”,本只是寄托了他们对求仙问道的探索和想象,但传着传着,不知何时在修仙界也得到了广泛赞同。
当然,其间正理便有些跑偏,某些词汇的指代便也不尽相同。
不过,大体是劝人修行需得性命双修方可。
只是,阴灵一词,到得修仙界,指向便变成了失去肉身的修士。
其中大部分指的都是渡劫失败的散仙一类,或者,那些肉身有损、半人半鬼的鬼修,也勉强算得上半个阴灵。
这句话换一种思路放在这些修士身上,也是再合适不过的。毕竟经过千难万劫,他们失去鲜活或是正道肉身依托,要得成大道,也远比普通修士更为艰难。
至于一些神魂不能长期离体存在不灭的低阶修士,基本上是难以以阴灵形式存在的,一旦肉身损毁,便是身死道消。
生前还未到金丹期的这一伙人,明显不该属于阴灵的范畴。
但因为有了八神冥盏这等稀世的灵古宝存在,竟能将这群人暂且以阴灵的形态保留下来。虽然看起来不少人浑浑噩噩,有思考能力的也基本都性情大变,想来也不是什么正道手段,但这份本事,也足以叫人啧啧称奇了。
不过,凤景城如此疯魔,以为真能以另一种形态继续修炼下去,怕是痴心妄想了。
她从无名脑中得知,“无名”其实已然算不上一个人了。
“圣灯”的力量不过延长了他们“苟活”的时间,并不能长久,无名每隔一段时间,脑子里的意识都会渐渐消散,而他则要重新吸收一个人,成为新的“无名”。
表面上看似是“圣灯”庇护了他们,但实际上他们的存在,不过是“圣灯”在这天祭绝命阵中掩饰自身或者说给己身提供力量的工具罢了。
云之幽坐在小冰洞内,想着当日无名逃遁时的场景,皱了皱眉。
她刚开始假意顺从,后来突然发难要抢夺“圣灯”,而无名自知不敌,几乎是一眨眼便凭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