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女声冷冷一哼,无形的力量陡然一松。
王紫音突然身体一软,从禁锢中解脱出来,差点没跌坐在地。
“王师妹,你没事吧?”
月昊扶住她左手,关切问道。
“没、没事,谢谢月昊哥哥。”
王紫音抬眸看了他一眼,脸上还有些愤愤之色。被月昊轻轻一拍手臂,到底是忍住没动了。
那边牧酒,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已从赤毒蝶群的包围圈中无声无息出来了。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柄银色长剑突然一个闪动,竟从空中禁锢中瞬间脱身,并眨眼间就回到了他背上剑鞘内。
牧酒面上神色淡淡,虽稍稍收敛了三分冷意,但要真说有几分惧意,却也不见得。
半响,他平静开口:“得罪了。”
接着,微一点头,便向西石院外走去。
这牧酒,还真是……
远处,窗台上,云之幽轻声一笑。
这一句得罪了,看似是对着王紫音等人,实则却是对那江师祖说的。从先前他那一剑剑辣手摧花的不近人情上看,恐怕很难想象这冷冰块其实对这人情世故、屈从俯首也是懂并且做得出来的。
这场因牧酒到来而造成的波动,因着他的离开也暂时算是告一个段落了。
那道女声没有再次开口,仿佛从未在场中出现过。
王紫音冷冷一哼,甩了下袖子回房了,留下公孙萱与花扶疏二人面面相觑。
月昊面带微笑相劝了几句,便慢悠悠跟在王紫音身后随她去了。
“萱儿,你脖子上的伤口……还是跟我回房我帮你处理下吧。”花扶疏拉着公孙萱往自己房内走,在王文君和公孙子墨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其余众人见已没什么好戏看了,便也各自散去了。
“刚刚那人是——”王文君温婉笑着,像是不经意一问。
公孙子墨桃花眸微眯,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接着一展折扇,慢悠悠道:“万剑门破元剑尊座下心爱的小弟子,牧酒。”
王文君面上笑意好似僵了僵,转瞬了无痕迹。
她深深看了眼公孙子墨,微笑道:“出门时家师还说了,让文君有什么事就去找子墨哥哥帮忙。如今初来乍到,不知子墨哥哥可有空,带文君四处看看?”
公孙子墨挥折扇的手一顿,半响,露出两只波光荡漾的桃花眼。
“自然。”
看着先后离去的几人,云之幽转了转眼珠,也从窗台上一跃而下,向院外走去。
“师妹可是想去寻了圆?”
一道细若蚊吟的声音清清淡淡地传入她耳中。
云之幽动作一顿,心里暗骂了句,转头笑眯眯对隔壁紧关的房门道:“师兄这是说的哪儿的话,桃花开得这样旺,师妹我再怎么没节操,也不可能去找一个小和尚吧?”
“劳烦师妹代我转告一声,月夜请了圆师傅续昨夜残局。”
那声音好似没听清云之幽说了什么,自顾自又补了一句。
喂喂喂不带这么不听人说话的啊劳资说自己不找他啊!
云之幽气结,转身就走,走了两步,脚下突然一滑,一颗石子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精准地砸在了身后那扇房门门栓上。
“嘭”的一声,房门骤然大敞。
“不好意思啊,脚滑。”她没有回头,唉唉摇头叹了口气,“这东瑶门路可真不好走啊,到处都是小石头……”
一阵阵嘀咕声越来越小,原来是这人速度极快,转瞬间便已遁了极远。
只是每走几步,便时不时“脚滑”一下,一颗颗石头若漫天流星,以精准完美的抛物线,砸入门内。
室内,盘膝打坐的月夜睁开眼睛,看见的便是一堆乱七八糟的石头迎面洒来的场景。
他轻笑一声,无奈摇了摇头。
室内疾风忽起,所有石子沿着一定的轨迹缓缓聚拢,落下,堆成了一个半人高的圆锥形小石堆。
他看了眼已望不见某人背影的远处,墨玉眸中露出几分深思来。
以他对此人了解,在通天塔下,便已隐隐察觉到她对了圆那不寻常的热切。
这种热切便好似陡然发现什么天大的惊喜与好事般,可是,她什么时候招惹过佛修?又能跟他们扯上什么牵连?
月夜抬眸,再次远望一眼,眸光清冷淡漠。
他拂袖,房门刷一下再次闭合。
……
一棵高大的海信树上,云之幽远远望着那山峰下,海面浮桥上一九曲回廊处,眸光几多戏谑。
她眨了眨眼,暗道最近的桃花也未免开得太旺了些吧。
其实月夜猜得没错,正是因为他猜得太准了,所以云之幽才有那么点儿恼火。
原本她出了西石院门,确实是一路向右,打算去新阳院寻那了圆和尚去的。
结果途经这处,本是抱着游览观赏的心态,随意往下一瞥,却没想到倒又叫她撞见一件趣事。
只见那公孙子墨于回廊上抱扇轻笑,一身广袖绿衣,极为瞩目。只是此刻只他孤身一人,却不知那同他一同出来的王文君,却又是去了哪儿了。
在他对面,隐隐可见几个女子身形。
廊下,海面静如明空。
廊上,海雾薄如轻纱,将几人身形若有似无的笼罩其中,倒叫人以为看见了海上仙人。
因距离实在过远,以云之幽目力,也不过隐隐看见几人大致的动作,对其神情进行揣摩。更细致处,确是看不真切了,更别提说要听清楚那几人说了些什么了。
不过,看那公孙子墨对那为首的白衣女子轻佻放浪的动作,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她砸了砸嘴,突然就有些明白了那公孙萱为什么会对第一次见面的牧酒如此好感。愣是谁从小活在这几个食肉动物哥哥的阴影下,突然看见一个吃素的,怕也是能惊喜上一阵了。
轻笑摇头,她从树上跃下。
身形几个晃动间,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新阳院,院门紧闭。
云之幽在门外来回走了几圈,神识悄悄分了几缕探进院内。
花草娇妍,泉水叮咚,偶有山鸟来食,惊起草底几只懒虫慢慢地挪着窝。
除此之外,无半点活人行迹。
她凝神细听,倒有一些细微的诵经念佛之声隐约可闻。
原来有人,只是一个二个都缩在房内闭门不出罢了。
云之幽无语地转了转眼珠,暗道这歌乐堂的和尚们还真是一群死宅啊。
“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