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慌张,我的朋友。请坐,请坐。我们借此机会好好谈一谈。”
阿塔尼斯像习以为常似的邀请我坐下,我当然没有理由拒绝,至于他说的谈一谈……阿塔尼斯点上一根烟又开始吞云吐雾,他叼着烟给我倒了一杯茶。
“请用,这是上好的茶叶。听他们说,这叫……叫什么来着,我也记不住那个名字,总之味道还不错,希望你会喜欢。”
“先等等,我这是在什么地方?梦里吗?”
阿塔尼斯嘴角微微上扬,一言不发地看着我,仿佛是在默认我的说法。
“梦里,我为你创造的房间,随你怎么说。我们要谈论的重点不在这儿,而是关于你和劳伦斯的关系,你们在合作对吧?”
我听了这话脑袋一片空白,为什么他会知道我和劳伦斯达成了协议呢?他看见我如此紧张不安,便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你不必担心,我没必要把这件事告诉亨特先生,毕竟他和我只是普通朋友关系。但是你,你不一样,我需要你来演完最后的戏,这样我才能保证整场演出不会有任何瑕疵。”
他说的话还真是不着边际!我不知道他说的“戏”或是“演出”是什么意思,也许只是他某种计划的代名词,我唯一知道的是,这混蛋肯定又要用这事儿来威胁我了。我在他手里的把柄还真是多啊!
“那这次,你又想我为你做点什么呢?阿塔尼斯先生?”我没好气地问道。
阿塔尼斯笑了笑,回答说:“为我?不不不,瑞德先生,恐怕你搞错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你自己办事,你才是主角,而我不过是一个为了能够让剧情进展下去的丑角罢了。我想你接下来得去调查一下那位谋杀的亚当先生的身世了吧?最好赶在教会察觉之前搞定,不然就显得有些迟了。”
说完,他从椅子上站起,二话不说就走了。我也站起身准备追上去,谁知地面像变魔术似得突然消失了,我和桌椅茶具一起掉进了无底深渊。
当我全身冷汗地被惊醒时,我发现我不过是从床上跌到了地上而已。梦中的内容我记不太清了,貌似是有人叫我去调查亚当的身世来着?这先不提,我的头再一次地像要裂开一样疼痛难忍,真是见了鬼了!幸好我在还药瓶之前事先拿了几颗药出来,我忍住剧痛倒了杯水,把药就着水吞下肚,头痛终于是缓解了。
拉开窗帘,窗外已是黎明,我想事不宜迟,还是快去调查一下关于亚当的事情吧,虽然我并不知道这和我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离开房间后还没走几步就被人从背后叫住了:“瑞德先生,这么早是想去哪里呢?”
果然,格蕾雅来找我了。我慢慢回过身,强行抑制住面部表情,回答道:“呃,嗯。我……我去……散个步,对,散散步,有益身心健康。”
“我们能单独聊聊吗?”她很开门见山地说道。
没办法,昨晚上都被她抓到了,也只能顺从她的意思了。于是我只好跟着她来到了一间无人的办公室,她说这里没有人会来,所以在这儿谈话很安全。
“能先告诉我,昨天晚上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吗?”
对于这点我是无需隐瞒的,我直截了当地回答她是为了调查案子。她听后一脸凝重地看着我,指责说如果我被抓到了,那会对她以及整个教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打击,用她的话说就是:“嘿,为什么别国的外交使节会第一个出现在谋杀案的现场呢?他是不是和这起案子有关系呢?”
“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她警告道:“幸好这次碰上我来协作警察,不然你就完蛋了。”
我无奈地点头表示认错,就像个接受批评的小孩一样。
“还有,关于你调查的那个……有线索了吗?”
哦对了,差点忘了把情况通报给格蕾雅了。我详细地描述了我在那栋房子所见到的一切,以及我离开时发生的那件怪事。格蕾雅若有所思的样子还真挺可爱的,呸,我在说什么呢。
她表示自己从未在案宗里看到详细的关于那个法阵的报告,调查人员都把它描述的模模糊糊的,根据她的记忆,她在报告里见到最多的词是“不可名状”、“不可描述”,其实就我个人来说,这些人写得还挺官方的,那个符号确实让人感觉不知该怎么形容,只有亲眼看见它才知道它的诡异之处。
但这时,格蕾雅提出了一个疑问:“你确定你看到的符号是原本涂在墙上的符号吗?没有任何改动或者人为破坏的痕迹吗?”
我对她提出的疑问感到奇怪,真的会有人闯进那种房间就为了破坏一个他们可能都不知道存在于房间里的法阵吗?更何况他们都不清楚这个法阵有什么作用。
“为什么不呢?既然这件案子的文档都被人为破坏了,那现场的法阵为什么不也顺便破坏掉?除非……”
“除非?你不会是想说?”
我俩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说出了答案:“除非他们当初就希望让人找到那个图案!”
当然这个做法我只能理解为当年有某位胸怀正义之心的调查人员故意保护了现场,还在有关人士大肆破坏文件的时候保护了一部分关键的档案,无论怎样,我们都要对这位无名英雄说声谢谢。
“那么你是因为觉得昨晚这起谋杀案和当年那件案子有关才去调查的喽?”
“不……纯粹是因为他住我隔壁,帮过我一次罢了。”
我说的是实话,没有任何表明亚当的死与始源金杯有关,他房间里发生的怪事除外。说到他房间……那张照片……我想到了一些事情,于是向格蕾雅询问有关亚当的家人的事情:“亚当有家庭吗?他和他家人住在一起吗?关系怎样?他家人住在哪?全都要告诉我。”
“算你运气好,昨天我看了初步报告,可以给你一些关键线索。”她踮起脚凑到我耳边,把她知道的情报通通告诉了我。我还是第一次和女孩子凑得这么近,对于单身三十年的我来说,还真有点害羞。
好,这样我就知道该往哪去了。我尽量不让她发现我脸红了,便找了个借口想立刻出发,在我走出房间时,格蕾雅叫住了我。
“请小心。”
我点点头,离开了教会教堂。
我坐车来到了格蕾雅所说的地方第六大街,看起来这是一个中档街区,介于高端人士和贫民之间的阶级,他们永远是最拼命的那一种人,因为他们不想沦落至贫民窟,而他们的老板又故意将他们的薪资压到很低,使得他们不得不花更多的时间去工作来维持自己和家人的“中层生活”,这种上不去下不来的感觉我也曾体验过,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前了。
我顺着门牌号找到了亚当家人住的地方,我清了清嗓子,思考了一下等会儿要说的话,便敲响了他家的大门。
门开了。一位穿着优雅的妇人给我开了门,她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很显然她还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经死于非命。我礼貌地向她致以问候,解释道:“您好,夫人。我是亚当柏金斯的同事兼朋友,您可以叫我瑞德,这是我的名片。”我递给他一张我事先从格蕾雅那儿拿到的名片,上面有她帮我设计好的身份。
柏金斯夫人看了看名片,把它还给了我,她很警惕地问我有什么事。我告诉他,亚当托我到他家里帮他捎个东西,因为教会是禁止外来人员进入的,而他又忙于工作,所以只能由我来帮他代取。柏金斯夫人表示理解,她知道自己丈夫是干什么的,也明白教会那一套规矩,所以她取下了门链,开门请我进了房子。
和他的房间一样,亚当的家也很朴素,也可能只是单纯的没钱去装饰。家里只装着很普通的电灯拜托,我来这里好几天,也了解什么是电了好吧?,家具看起来都用了很久,甚至连地毯都不是羊毛的,很难想象这是一个隶属于教会的高级研究员的家。
“请喝茶,瑞德先生。”
“谢谢你,柏金斯太太。”
“叫我玛丽就行了。柏金斯太太显得太正式了。”
这套茶具倒还挺新,而且也很精致,看来玛丽太太是个喜欢茶的人。我抿了一口红茶,的确,她对茶的品味确实不错,至少比我要好。此时,坐在沙发上的我注意到他们的客厅内放着一架钢琴,我知道那玩意儿价值不菲,上次我在街上闲逛时看到橱窗里摆着的钢琴,随便一台就是个天价。
“那是我女儿的。”玛丽太太说道。
我意识到我盯着那台钢琴看的动作太明显了,于是趁势和她聊起了她的女儿:“我看过您女儿的照片,她可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一提到她女儿,玛丽太太立刻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她告诉我这是他俩唯一的女儿玛格丽特在十岁时买的,当时是为了方便女儿上钢琴课,而现在玛格丽特已经成为了一位很优秀的钢琴家,现在正在其他城市巡回演出。我听到这个消息,稍微松了口气,至少玛格丽特已经长得够大,可以正确面对丧父之痛了。
“呃,玛丽太太。我很乐意听您讲述您女儿的事,但我想是时候去您丈夫的房间拿他需要的东西了。”
“啊,对,抱歉,我一讲起女儿就会忘乎所以。这边请,我丈夫的房间在楼上。”
我很高兴她没有怀疑我的动机,尤其是她带我到亚当的房间里之后就下楼收拾茶具去了,给了我很大的自由空间,让我都感觉自己的行为有些对不起她的信任了。闲话少说,还是赶紧找到点有用的吧!
我小心翼翼地翻动柜子和抽屉里的各种资料和文献,它们大多对我毫无用处,但有趣的是,这些纸张基本都是关于海洋研究的,而且我还翻到了一张亚当曾发表过的论文关于珊瑚礁生态系统在海床表面移动的研究,亚当柏金斯博士着。可惜我是个大老粗,看不懂这些高深莫测的玩意儿,就在几天前我还像个原始人一样对这些东西一无所知呢。
就在我毫无头绪地到处乱翻时,桌子上的一个雕塑引起了我的注意。这是一个长着章鱼头的男人坐在石头上的雕塑,不知用什么材质做的,表面散发着铜绿色。值得注意的是,这只章鱼头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章鱼头……亚当……海洋研究……就像一堆珍珠一样,我还差一根可以把他们都穿在一起的线。这根线究竟在哪呢?我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百思不得其解。
正当我的视线四处乱扫,想尽力从这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中找到答案时,背后冷不丁发出了“哐当”的坠落声,我吓得全身一抖,以为是什么人进来了,没想到转过身一看,只是一本书掉在了地上。
“吓我一跳,结果是本书啊。”我走过去捡起那本书,书的封皮平淡无奇,海底生物的猜想。
鬼使神差的,我翻开了这本书的第一页,上面清清楚楚地画上了一个我曾见过多次的图案。没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本书应该能揭开前面发生的一系列事件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