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亲连夜逃走，完全没有把王暴当作自己的孩儿，等于王暴没了父母。

他也没有什么朋友，或是其他要好之人。

于星洛几个熟悉的地方转了几圈，王暴也算是无牵无挂。

然后便返回了程家大宅。

过了一个时辰，一辆不起眼的四轮车从小门驶出，向着城外跑去。

除去前排的御手，车厢里坐着一位少女，一位少年还有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

少年、少女自然是王暴和程雪。

而中年人则是程家家主程天霸。

“你什么年纪！从实招来！”程天霸怒气冲冲地问。

“十七岁。”王暴战战兢兢地回答，生怕程天霸吃了他。

“你父母呢！”

“我妈死了，我爸也死了，我是个孤儿。”反正双亲都失踪了，死活可随便说。

“你是真心实意来当程雪的书童吗！”程天霸双目如炬，让王暴不敢眨眼。

“是，是。”王暴畏畏缩缩，面色狼狈。

虽然有无限闪避在身，程天霸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但程天霸杀气腾腾，不得不让人胆颤。

“父亲，你别担心了。”程雪为王暴解围，“王暴可是非常优秀的书童。不管是毒杀，暗算还是什么危险，有王暴在，一切都安全无虞。”

程雪今日还是穿得严严实实，不露出一寸皮肤，像是一只粽子。

她说话的声音穿过一层层口罩，音调变得格外沉闷。

如此小心提防，也许外界的气息对她真的是剧毒。

“是吗，既然是程雪说的，那当然有理。”程天霸又看向王暴，“我警告你，你要是胆敢背叛程雪，我就把你的肠子掏出来，绑成蝴蝶结给程雪看！”

“我才不要这么脏的垃圾。”程雪翻了翻白眼。

听闻父女二人的谈话，王暴好不尴尬。

好在程天霸对程雪言听计从，没有程雪拍板，没人动得了王暴。

很显然，程雪对王暴非常满意。

四轮车渐渐离开星洛，走上了官道。

“我们是要去哪里？”王暴打破了沉默。

昨日王暴被带到了卧房后，沾枕就睡。

关于升仙大会的种种皆没有细问，因此在车上打破沉默，开口询问。

“我们先要去港口，搭乘螺舟。”程雪道。

“那行李呢，这车好像没有装什么东西。”

按照王暴的想象，前往沃洲仙境就好像去一个非常非常遥远的地方，然后再也不回隐洲。那是一场没有返程的旅行，肯定要将一辈子要用的物什带上。

“东西提前送到港口了。”程雪道。

王暴随后又问了一些问题，像是凡人去沃洲会不会不适应，普通人会不会更不是炼气士的生活节奏。

程雪只告诉他，无须担心。伴读书童的习俗已有数百年，制度章法早已成熟。

过了一个时辰，四路车渐渐走上山路，地势变得陡峭不平。

王暴左右看着窗外，心中冒出疑惑：“我们不是去港口吗，这么车子驶上山道了？”

“因为港口就在山上。”程雪道。

“港口不是应该在海边河岸吗？”

“你到了便可知，说太多，你也理解不能。”

程雪不再愿意回答王暴问题，王暴也只好作罢。

途中，程天霸一言不发，视线投向车外风景，双手则在绕手指。

在山道上，设立了数个关卡，每个关卡都有十余名官兵把守。御手需停下车，出示通关文牒。确认身份后，才可继续前进。

一连过了二十多个关卡，王暴一行也渐渐接近山顶，同时高山的气候也开始发生变化。

云雾渐渐消散，阳光逐渐晴朗。

正所谓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四轮车在一瞬间，从昏暗中进入到了光芒之中，仿佛是换了世间。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四轮车终于停下。

而车前，是一座校场一般的建筑。四周被高强围住，只有一扇铁门紧闭，同样由数十名官兵把守。

程氏父女领着王暴，进了这扇门。

这便是港口了吧？可船呢？

港口内到处都是王暴不能理解的古怪建筑，一座座尖塔高耸入云，至少有七十楼那么高。

“那就是螺舟。”程雪指着一座高耸的白色巨塔。

王暴顺着程雪所指，却丝毫看不出那是什么船只，说是船，船帆也没有。

可要说是建筑，那巨塔塔底却赫然长着尖尖的翅膀。

而且这螺舟边上，有一座灰色铁塔，塔上伸出数条铁壁，牢牢地夹住了螺舟。

王暴有一种感觉，一旦这螺舟白塔挣脱了灰塔束缚，便会扶摇直上，飞登九天。

“跟着我，我演练过几百遍了。”程雪道。

王道心想：“几百……”

他和程天霸两个男人对此地不熟，只得跟在这矮小的女孩身后。

一路上，程雪向见到的官兵行礼问候。

那些官兵看不见程雪如此夸张的服饰，好像熟悉了一般，很自然地向程雪回礼。

王暴思索：程家人理应横行天下，傲视群雄。可见了港口之人，地位不分上下，甚至还要礼让三份。这是为什么？

“我以为程家应该会有自己的港口。”王暴小声嘀咕。

程雪即使围了六条围巾，戴了五顶棉帽，却还是听到了王暴的话。

“事关人仙两界来往，三灾防护局可不会松开对港口的控制。”

“三灾防护局是……”

这次轮到程天霸来回答。

他小声道：“三灾防护局之人尽皆神神叨叨的，整天说什么水火风三灾，危言耸听。我出再多钱，也不让我去沃洲……”

说到这，程天霸默不作声，甚至有点想哭。

作为父亲，不是女儿修仙时的最好陪伴吗？

可仙界死活规定，炼气士只能带上一名书童去沃洲。

程天霸的竞争力显然比不过小年轻。

但是王暴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真的能胜任程雪的书童吗？

只是程雪一口咬定就是王暴了，程天霸绝不想违背女儿的意志。

三人走到了灰塔之下。

门口的卫兵拿着一个奇怪的长板，对着三人身前身后摇了几下，便开门放行。

王暴猜测，那个长板也许能检测人体的状况。

不过仙家的事情，他一概不知。

到了塔里，程雪开始向一位港口的长管问话。

“曹统领，整个港口都检查过了吗？”程雪问。

“自今日凌晨起，便以拍人检查了二十遍。”曹统领战得笔直，回答也迅速。

“人员名单给我看。”

曹统领从桌上拿出一本簿子，递给程雪。“全是港口的老人了。没来干满五年的新人，这一个月都不许接近港口。”

程雪对着簿子上的名字，指指点点，将每个名单都细细辨识后，合上了簿子。

“那，螺舟上下也看过了？”

“是，我们按照你的规矩，检查三遍。”曹统领道。

“我不是说要一直检查吗？”程雪似乎并不满意，声音多了一份怒气。

“可程小姐，港口的人手不够，我们还要考虑其他炼气士的螺舟。”曹统领面对程雪的诘问，额头冒出豆大的冷汗。

“你当初可是答应过我的！”程雪道。“难不成你不是曹统领，而是奸人假扮的？”

“程小姐，我真的是曹统领。”曹统领双腿开始哆嗦。

“我不信，我要查你祖宗十代！”

“啊？”曹统领一时脑冲血，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