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35.殿下,臣来迟了(1 / 1)饮者谪仙否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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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州府大概是没有宵禁的,这黄昏下有的小贩已经收起了铺盖,但有的商家方才点亮了灯笼。大大小小的灯笼上写着商铺的名字,虽然不及现代的灯火通明,这明暗交接的灯火也不妨为一出美景。

这是才是繁华,各种各样复杂的东西交杂在一起,涌动着汇入时代的河流,不断向前。何浔看着这路上的行人,再看这灯笼,才有恍然梦回前朝,樽古一杯谈天下的感觉。

“师叔,这里很繁华啊。”

华容若歌笑了笑,语气中多出来几分本地人的得意:“锦绣蜀地,哪有不繁华的。”

何浔牵着马匹,慢慢地往客栈模样的地方走去。他听到华容若歌这话,也难得地没有插一嘴——之前那个小镇,严格来说也算是蜀地。

他扭头看来看去,到这里江湖人士就多了起来,有在街边买个艺只博一笑的,也有在兵器铺前拿着两把刀左右对比,听着看着小厮的报价陷入犹豫的。

习武之世风气不如之前何浔想像的保守,也会有女子搂着爱人的胳膊,在街上逛着,轻声细语地对身边的景色指指点点,不时噗嗤地笑出声来。

“欢迎客官,想来几间房?”

坐在柜台的小二抬起头,看了一下不知何时有换上了江湖装束的几人,笑着问道,“近来利州府可是热闹得很,几位客官要是要上房可得抓紧了。咱们这的上房可是一等一的,价格也不会像别的店狮子大开口。”

何浔看一眼乖巧站在身后的华容千珏,双手支在柜台上问道:“三间上房可有,要连着的。”

“巧了,客官是问的正好,我们这客栈刚好就剩三间上房了。一间一两银子一晚,客官要不?”

何浔正想点点头掏钱,一个银锭就从身侧砸了过来,伴着一个英气的女声响起:“不好意思,一间上房。”

柜台小二的笑容也顿住了,今儿怎么又有人开始抢上房了。他左瞅瞅何浔一帮人,右看看这边一身红色劲装的女子,一时间陷入了纠结。

何浔不知道该如何与半路抢房的这女子争辩,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华容若歌。华容若歌沉吟稍许,对那个女子拱了拱手:“这位姑娘,这边上房是我等先问起的,可另寻客栈下住。”

那女子瞟了一眼华容若歌,神色淡淡,丝毫没有把华容若歌这番话放心上:“别的客栈肯定没有了,小二快点。住五晚,剩下的银子就算我赏你的。”

商人重利,何浔三人毕竟还没付钱,有赏银拿的小二果断对着何浔一行人赔笑道:“几位客官抱歉,您看这钱都付了,能否通融通融?”

何浔有点想争辩下去,被华容若歌拽住了袖口。华容若歌对着何浔轻微摇头,脸上保持着礼貌的笑容:“莫争。”

“……好”

何浔也知道不能惹是生非这理,冷静下来,掏出银子:“那剩下两间房我们包了。”

现场最终没有爆发矛盾,小二心底松了一口气,舒心地回应道:“好嘞,女侠的客房恰好和这几位客官相邻,小的这就领各位去。”

在路上,何浔在华容若歌身边小声低语:“师叔,那这样的话我们该怎么睡?”

华容若歌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何浔,其中意味不言而明:“自然是我们俩一间,难不成你想和千珏睡?”

何浔看了一眼身后已经懵懵懂懂跟着的华容千珏,赶紧矢口否认:“那肯定不行,在小师妹身边打打地铺还行,要遇到七夜就难说了。”

华容若歌没好气的训了何浔一句,无形之中他又被秀到了。这小子一路上和两个弟子卿卿我我到他都快习惯了他们突然间的亲热了:“算你有自知之明,还不算个风流种子。”

边上女子听见风流种子四字,下意识皱了一下眉,没有说话。只是走路的时候悄悄地同身边三人离远了一些。

“师叔定是惹人嫌弃了。”

何浔开玩笑说一句。华容若歌没好气地瞪一眼何浔:“惹嫌弃的是你这嘴管不住的小子才对。”

华容若歌和何浔两人互损的时候,前头小二已经停住了脚步:“几位客官,你们的住房就在这了。若是需要酒水吃食供应,尽管下来喊小的就是。我这边就先去招待别的客官了。”

那火红女子最先进了房,把房门重重一关,明显一副不愿意和何浔一行人磨嘴皮子的样子。何浔听着关门声耸耸肩,又损了华容若歌一句:“师叔果然是遭人嫌弃了,赶紧放好行李吧。弟子下去给两匹马喂点马草。”

华容若歌笑了两声,没有再理会何浔的嘴贱。自己堂堂师叔,以后整你的法子有的是。何浔帮着华容千珏放好行李后,便腾腾腾跑下楼去了马厩。

跑到马厩时,何浔才想起来事先准备的马草已经用完了,所幸有专门的马夫在这照顾马。他干脆找上了马夫:

“请问这照顾马如何算?”

马夫看了一眼那两匹马,不肥不瘦,看相上一般般。养这种马的人家一般也没什么油水,他比了一下数字:“这种马喂羊草,六钱一担。”

何浔一贯对这江湖上报价很不熟悉,也不清楚到底有没有亏。反正弈剑门也不差钱,他很大户的放了三两银子给马夫。

边上一个自己喂马的汉子瞧见何浔这被骗了都不知道的样子,嘀咕一句,低头自己喂自家的马:“傻子一个,年轻人真好骗。”

何浔也听得到这话,不过他没有在意,而是很不屑地得意一下:当狗大户的感觉真好。

何浔哼着小曲往回走,路上正遇到要出门的火红女子。她边上挎着个骨鞭,猝不及防撞见何浔,动作顿了一下,避让开何浔,什么也不说。

“有点奇怪。”

何浔回头看看匆匆离去的女子背影,也不及多想那女子怎么和自己气质不同,这么沉默寡言。现在重要的是治伤一事。

他踏入房门,叫到:“师叔,那是不是该去找太清药宗治伤了。”

正躺在床上准备继续美美的小憩的华容若歌被这一叫又打破了睡意,翻过身去,看也不看就把一个小布包丢到了何浔身上:“你见过哪个药铺晚上还开店的。行了,知道你没见世面想出去逛,注意隐藏身份,带千珏那丫头也出去走走吧,总不能冷落了人家。”

嘴上说着锦绣蜀地显得很骄傲的华容若歌其实也早腻了这幅光景。在弈剑门隔三差五消失上大陆办事的就是他,这繁华看多了也就没啥意思了。比起这个,他还不如就这样躺着入定,靠七夜那点指点看看有没有突破入神的契机。

何浔借了小布包,颠了一下它,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传出。他顿时有点疑惑:“师叔,这是啥?”

“华容世家令牌,千珏也有,这利州府怎么可能没有华容世家的产业,用这个牌子能多少有点优惠。记得用的时候,看看上边的名字,华容世家还有的人惦记着你师叔呢。”

“惦记?师叔你惹了啥?”

“没啥,年轻时候的犯的错罢了,无伤大雅。”华容若歌叹了一口气,不愿再谈这个话题,直接在床上盘坐,开始入定。

何浔抱着脑补出来的几万字爱恨情仇,收好了布包,准备带着华容千珏去外面逛逛。

笃笃声在华容千珏的房间外响起,惊醒了窗外的皎月。月色裹上了一层薄薄的青雾,也不显得那么明朗了,泻在桌案前,好似一潭平静的湖水,映照出吱呀声中出现的面容。

华容千珏斜斜地倚靠在桌案边,曲着一点侧腰,如水蛇一般摆出并不像样的s形。她只把眼皮扒开一点缝隙,透过缝隙留下一点余光盖在何浔身上,嘴角很轻微地弯起一了弧小月。在轻柔的薄雾中,华容千珏的脸庞打上了珍珠的色泽,成了坐在人世间的谪仙。

她的目光宛如浸润在牛乳中,落着浓郁的奶香,悄声地询问:“怎么啦?”

湿润地如同能挤出水眸子告诉何浔,窗边的并不然是华容千珏,就连刚刚出口的称谓也转了个小弯:

“小师妹……七夜姑娘,可愿意出去走一走?”

窗外的夜访街市熙熙攘攘,来往的人声撞上一层无形的隔膜,把小小的屋子隔出一方静谧的时光。

七夜闻言,视线就落在了窗外,霎时间时光恢复了愉快的模样,越过了破开的薄膜,把整间屋子打得有了热闹的气味。

“如此盛景,你觉得我可不愿?”

何浔身体前屈,一手扶于胸口,欠了欠身。清辉的月光也不把他照得明朗:“倒是在下多虑了,请——”

“你这是何处的礼仪,倒是有些意思。”

“不足为外人道耳。异国之礼,尽兴即可。”

一根手指别在唇齿间,何浔的眼神也是扑闪扑闪的,狡黠的“嘘”声从他的嘴里溜到了七夜的耳边,驱走了窗边的喧闹声。

七夜懒懒地笑了起来,低低的嗤嗤声藏在嘈杂里边。她缓步走到何浔面前,将自己的一只手放在何浔递上的手上,无师自通了回礼:

“奴家但闻公子其详。”

“荣幸之至。”

离书将手恋恋不舍地自那砚台上抽开,生怕将雕龙腾雾的砚台摸上一层包浆,那样是不买也得买了。他几度浮现对砚台的不舍,三步一回头,走到青龙跟前时依旧把目光停在砚台上,宛如在和心上的伊人告别。

青龙见了这幅样子,就是局外不得者而笑:“不过一方砚台,也非大家名物,又不舍了?来,给爷笑一个。”

离书收回目光,两脚斜斜的地支着,像个长短不齐的圆规,手戳着春泥一样戳在青龙的胸膛上:“古之君子,未尝不笑,而于文中自述其笑,则甚难得,仲尼莞尔。”

“说人话。”

“是您缺了些书气。”

青龙弹弹稍微起皱的衣襟,目光转过小半个铺子,有坐在凳子上静心研读,时不时恍然出声而语者;有一如离书对笔墨纸砚恋恋不舍,也因店家不禁止触碰样品,把文房四宝都给上了一层包浆;也有在对着小小的文玩说上一段经史,失了文人的傲气,只将眼中风光驻留在大家闺秀身上者。

这算是利州府文人的小半片天了。

“不过一群酸腐儒。你也学君子堂那一套?”

离书挥了挥袖子,想让青龙的话伴着风散成零碎的一团,倒是继续开始自己的话痨:“人世难逢开口笑,菊华插得满头归。你怎么能领略我现在这般笑意?夫菊花插得满头,是如何‘不雅’的样子,而竟敢叙之者,是诚难得。总是言儒者之伪,在文中排臭架子,欲于一笑一颦之中尽合圣道耳。”

在圣道中恍恍惚惚醒转来的儒者就,郁结之气撞上了一碗热腾腾的鸡汤,顿时冰雪消融,便是抚掌喝彩:“善,这兄台说的极佳!”

一声喝彩再见满堂惊,小半个文人不由侧目倾耳而请,听出一个分说来,究竟何人能换得这一声喝彩。

全场的目光落到这后,青龙也只能讪讪,不敢再来什么言语把这些文人惹火了。把江湖人惹火了,不过是一顿鸡飞狗跳,甚至之后还能同桌把酒言欢——把文人惹火了,君子只动一个笔杆子,就能把一个人从风流雅士贬成草莽之辈。

何浔带着七夜在边上路过,嘴中尚还叼着一串烤腰子,忽闻店中喝彩声,起来了兴趣:“这话倒是不错,君子不言其笑,而会者已闻见其肚里笑声矣。”

“奴家看公子如此赞许,公子不如去结交一番?”

何浔仔细想想,亦不言其笑,不过这目光都已经投到了店内,倒是闻到内心的喜意。一声喝中满堂寂,一步声来动涟漪:“说得也是,就凭这声喝彩,我觉得就有必要看看。”

他把大步踏成了流星,拍得地面似乎都在抖动,对里边笑道:“在下方才闻见了这话,不由见猎心喜,欲和兄台结交一番。可愿赏点脸?”

“殿,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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