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歇昨夜大醉,此时正呼呼大睡,从鲁公床上被人唤醒,大怒,喝道:“放肆!”
亲随扑通跪下,求饶:“相爷饶命!”
黄歇揉揉眼睛,沉着声问道:“何事慌张?”
“鲁公夜里让人砍了脑袋!”
“砍了就砍了,我还以后什么事!大惊怪!”黄歇打着哈欠。
“莒地谁去?”
“随便找个姓姬的送到莒地应个景就行了!”
“诺!”
亲随答应一声,正欲退去。
“等等!”黄歇脑子一惊,问道:“你刚才什么?”
“莒地送谁去?”
“上一句!”
“鲁公姬晦夜里让人砍了脑袋!”
黄歇低啊了一声,忙用手捂住嘴。黄歇立时惊出一身汗!宫里有刺客,夜里悄无声息,砍了姬晦的脑袋,等于也可以悄无声息地砍了黄歇的脑袋。
“来人啊!”黄歇令道:“传我命令,着三千甲士,守护鲁宫!”
“诺!”
黄歇想了片刻又道:“厚葬鲁公!”
“诺!”
亲随自去。黄歇又传密令于死士,令秘密查察刺客,一旦查获,就地诛杀。
黄歇更衣,用膳,正要召诸将商议退兵之事。忽然,下人来报,茅房发现了鲁公,正鼾声如雷,睡个停。
弄醒一问才知道,扶鲁公的仆人,偷喝了几杯酒,一起倒在了床榻上,鲁公姬晦半夜尿急,去了茅房,倒在茅房睡着了,刺客误杀了人,他在逃过一命。
黄歇令人送鲁公姬晦去莒就食邑。
黄歇需安抚曲阜,是以多呆一些日子,楚左军就先归国。
李斯随着项燕,先锋开路,由曲阜返徐州。
一路上,众人心情舒畅,毕竟立了大功,特别是五人组,带领百十人直捣须句城,烧了粮屯,居功至伟!
负刍、李斯自是跟在项燕身边,不离左右。时千羊、张一屠、胡庸一及百十人,都做了项燕的亲兵。
“如果王上,封我一个爵位!我买一千只羊,一万只羊,让我爹去放!”时千羊,“我对我爹,儿子出息了!”
“好!”众人拍掌欢呼。
“如果王上,封我一个爵位!我就回去当医生!看我爹那颗老脸,望哪里搁!”胡庸一婴儿肥的脸,一笑眼睛眯城一条缝。
“如果王上,封我一个爵位!我就不杀猪!”张一屠流着口水。
“不杀猪你干啥?”众人打趣。
“我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媳妇儿,生几个儿子!我看儿子杀猪!”张一屠美滋滋的,道:“隔壁有个闺女,别提多水灵了!之前,我找人去提亲!她家人骂我,洒泡尿照照,你那么得型!”
“哈哈哈!”众人大笑。
“黄帝内经上讲,用猪油抹面,可以让你变白、变俊俏!”胡庸一一本正经的。
“真的?”张一屠睁大眼睛问。
“当然真的!黄帝的!”胡庸一严肃地。
“我一杀几头猪,猪肉多的是!”张一屠笑道,“这个简单!”
“怪不得你杀猪!原来你和猪是亲戚呀!”时千羊打趣道,“这你也信!”
“司晨!你读书最多,你呢?”张一屠不知道听谁的,问李斯。
几个骑着马,边并辔而行,边笑笑。
李斯想一会儿,笑道:“猪油粘灰!你想一下,你早上抹了猪油出门,晚上回来,脸上灰一块黄一块,多俊!”
“好你个胡庸一,你消遣我!看我不抽你!”张一屠作势举鞭,胡庸一拉前行,两人追追赶赶!
“司晨,你呢?回去跟我吧!”负刍笑道,“我府中藏书万策,够你读的!”
“负公子,你不打算厉练了!”项燕问。
“听闻,王上添了两位王子!我打算作一个富贵闲人!”负刍笑道。
李斯一愣,心想,莫非要立太子,同时添两位王子,岂不是会争得头破血流。
李斯看了项燕一眼,项燕自然明白,他乃景家女婿,自然想景美人之子得立为太子。
李斯立时明白了负刍的心思,不论谁是太子,他如果太张扬,都可能成为打击的对象。
“司晨,你没答我呢?”负刍追问道。
“司晨不会去的!”项燕笑:“司晨是一个想干事的人!你让他钻进书斋,白瞎了!”
负刍一想也是,遂一笑了之。
项燕问道:“司晨,随我征战杀场吧!建功立业!”
李斯沉吟片刻,笑着:“少将军!我家里只有媳妇儿,领着两个孩子,太难了!我想回上蔡,谋个事做!等孩子大了,我再去找你!”
“给你弄个县尹当当如何?”负刍笑道。
“行呀!”李斯笑。
“我去找王上!司晨这次立功甚大,出谋划策!一定可以胜任!”负刍跃跃欲试!
“负公子心意我领了!”李斯笑道:“你看各地县尹,大多出自昭景屈!我出身布衣!这点功劳,不足矣胜任县尹!”
项燕听罢,沉默半晌,方道:“帮你弄个闲职,比如粮仓仓尹,粮屯屯尹,你委屈不?”
“正合我意!官事少,离家近,又足矣养家!”李斯笑道。
“行!包我身上了!”项燕拍胸脯道。
“少将军你把司晨弄成一个粮尹,守着粮仓,与老鼠打交道!能出人头地吗?”负刍问道:“跟着我,过几年,当一博士不好吗?”
“司晨,可以一步一步厉练,粮尹是零,但手底下还管着几个吏!可以让他学会管人!”项燕又道:“以后可以跟我去做押粮官!”
一行人笑笑,朝行夜宿,率先锋万把人,往徐州而来。
十里不同村,百里不同俗,没了打打杀杀,也没有松松垮垮!
项燕治军极严。
一日,大军行经处,但见兰花遍野,一丘陵缓缓升起,花香弥漫在空气哩!
李斯与项燕等,并辔而骑,心情舒畅。
忽听,田野传来一阵歌声:不登高山,不知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闻先王之遗言,不知学问之大也。
李斯听闻一惊,与项燕、负刍相视而叹,道:“莫非簇有大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