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士良曾在前世听过一个故事,一个身无分文的流浪汉得到了一张巨额支票,结果那名流浪汉没有动用支票的财力,光靠着周围人的奉承拉拢就成为了富豪。
他现在正面临着同样的境遇。
不知道是谁传出了“青石村中有三名仙人降世”的消息,如今金士良的茅屋成为了关岚城中各种有头有脸的人物聚集地。
这个是行商大户,那个是地主老财,门外空地上马车络绎不绝,小厮扛着一箱箱珍宝丝绸往里运,窄小的茅屋里面连个落脚的地方都快没了。
“金少爷,不知您还记得我吗?当初您周岁的时候老身还在一旁伺候过您——”
“金少爷,我和你爹可是过命的交情!”
“士良啊,你爹曾向我许过婚配,如今小女已适龄,不如就...”
望着面前个个面容和蔼的长辈,金士良肚子里直冒苦水。
如果换做别人,或许会欣然接纳。
但他的双眼看得真真切切,这些人送过来的箱子上可都是浮着怨气的,也就是要命的玩意。要是收下了,那自己算是和眼前的黑心人系在一条绳上了......
“什么!不愿收下?金少爷,这我可得好好说到说到您了——”
“士良啊,当初你爹过世时老夫恰逢外出行商,没能替你主持公道,最后竟让旁系小辈夺了家产。每念及此,老夫无不抱憾流涕,夜不能寐!这些东西聊表心意,你就收下吧。”
收个头!
金士良很想骂人,但又舍不得村里这一亩稻田、几平茅屋,只能硬着头皮东扯西扯,打起了太极。
这些人都是关岚城有权有势的人家,不小心得罪一个,他就只能卷铺盖跑路。
或许这恰好也应了那三个缥缈峰弟子的心意,道生还在稻田劳作,道韵道合两人也很“识趣”,偷了金士良家几坛桃花酒溜到长生山,和山主喝酒去了。
好不容易把这群人连带着箱子一并送走,得知他们明日还要再来时,金士良黑着脸关上木门,躺在草席上一言不发。
“吱吱”
灰白大鼠识趣地爬上金士良身子,啄啄后者的脸颊,以示安慰。
“鼠兄,”金士良喃喃自语,“这短短三天就来了十五余人,村民这几日见到我都躲着走,唯恐惹火上身...看来我是在这青石村待不下去了。”
不管是随道韵上界,还是借此机会东山再起、收复金家,这都不是金士良想要的生活。
他只想守着青石村这一方茅屋、一亩良田终老一生。原本三年平安无事,结果自那三名修道者现身后,局势越发不可收拾了。
金士良如今才明白当初山主所说“身不由己”其中的含义。
如果他当初听了山主的话,如今是不是又是另外一副局面...
“往事已定,多想无益。”
摇摇头,金士良起身坐下,双眼微闭,依照山主指点他的修行之法吐纳起来。
天地存有仙气,修道者以修行之法吸纳仙气化为己用,是为修道。和武林人不同的是,修道者体内的仙气储于头部灵台,而非经脉丹田。
初行修道者要经历三个阶段——首先要炼化出自身的仙气,称为炼精化气。
体内孕有仙气后要开辟出灵台,这样才能进一步炼化更多的仙气,是为炼气化神。
灵台开辟后的修道者随着仙气积攒逐渐变得目明通达,四体强健,举手投足便有千钧之力。此时便要试着将周身的仙气收敛于灵台内,隐而不发,是为炼神反虚。
金士良修道纯粹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因此这三年来仅在夜半无事时小修片刻。仅仅这样,他如今也是炼神反虚之境,距离所谓的筑基塑道只有半步之遥。
正如道韵所说,他在修道一途上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资质。放在仙灵天,金士良已经是位于初阶修道者的顶端,只盼有朝一日能顿悟天道,突破筑基,享得三百年寿元。
然而这又谈何容易?
仙灵天数十万修道者,卡在这顿悟天道的瓶颈上终其一生不得突破的也不在少数。更别说筑基之后才是修道成仙的开始,往上还要足足万年以上的苦修历练,稍有不慎便陨落身死,化为一抔黄土。
“避世苦修数万年,一朝身死便成空,倒还不如凡人。一生虽短暂,历经生老病死、喜怒哀乐,回首往事,又有何憾?”
想到这,金士良脑中突然嗡得发出轻鸣,灵台内倏忽闪过一丝金光,等他回过神时又消散不见。
“这是...”
金士良茫然睁眼,只觉得双眼清明,四肢百骸通畅无比,灵台内的仙气较先前更加凝实了不少。
再看窗外,原本高升的烈日正缓慢西落,深红色的霞光照在金士良身上,仿佛披上了一层红袍。
他这次修炼,竟然不知不觉中过了三个时辰。
恍惚间响起急促的敲门声,金士良起身开门,却见村里的木匠宋老肩扛着两张矮矮的木凳站在门外。
一见到金士良,宋老便不耐烦地呵斥道:“你睡糊涂了?俺敲了小半个时辰的门也不见答应!”
金士良这才想起前几日曾托他置办家具,连忙接过木凳道歉。
宋老也实诚,见金士良收下矮凳后又从腰间拔出一柄朱红色的细长木剑抛向后者:“这是用多余的角料打造的,你一并拿去。”
金士良接过木剑一看,只见剑柄是用精铁所铸,剑身却暗含乳白色的气晕,果真是长生山上包含仙气的桃木所制。
“多谢宋老,您看这工钱...”
宋老却摆摆手,转身就走。没走几步似乎想起了什么,驻足问道:“你小子在我门上画了些什么吧?”
“这——”金士良吃了一惊,他写下的驱邪咒凡人的肉眼应该是无法看见的。
宋老瞧出了他神色变化,冷哼一声:“俺自有分寸,不劳金仙人费心了!”
随后,他又看似不经意地说道:“村口那个姓张的老头有些古怪,你多留心。”
金士良闻言苦笑,那个姓张老头是先前的麻衣老者在村里的化名,内力深不可测,没想到也让宋老瞧出来了。
看来这个青石村,绝非他想象中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