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王朝采取“城郡制”治国,除王都永安城外,国内各州、城、郡皆由朝堂派去的官员管辖,有些类似于分封制。
州、城、郡主无实际兵权,亦不得擅自调动境内军队,但除此之外他们便是一方土地的最高统治者。
陈氏一脉就是如今关岚城的统治者,城主陈瀚冬年近五十,膝下有两儿两女。
长子陈海月早年离家,今已是统率三千大军镇守关塞的将领。次子陈海圆被留在关岚城中,自小作为下任城主培养,却在父母溺爱下成了远近闻名的纨绔。
至于如今为何被陈瀚冬关入大牢,还要说起那闺房中的四女陈海鹊。
海鹊芳年十四,正是守闺待嫁的年纪,城中各家户前来提亲者踏破门槛。
恰逢近些年关岚城金家势力越发壮大,已经隐隐有遮盖城主权力的势头。
陈瀚冬出于制约金家的考虑,便打算将四女许配给关岚大族刘氏长子,借与和刘氏结亲来压制金家,也就是所谓的政局联姻。
然而问题就出在了这个刘氏长子的身上。
年近四十,小妾成群,相貌丑陋不说,还常携家丁仗势欺人,抢占良家的事迹也时有传闻。
要把家中最受宠爱的明珠嫁给这个半身入土的糟老头,自然遭到了主母和其他族人的反对。然而身为城主的陈瀚冬力排众议,一意孤行,硬是把这桩婚事敲定了。
结果就在举行订婚典礼的前日,那个纨绔子弟陈海圆带人闯入藏春楼,不由分说就把还在和头牌歪腻的刘氏长子拖到大街上,当着城中百姓的面狠揍了一顿扬长而去。
刘氏长子羞愤难当,竟然就那样一命呜呼。
婚事闹为笑谈,刘家主闻言大怒,带上家丁闯入城主要说法。得知消息的陈瀚冬也是勃然变色,迫于压力将二子压入大牢,准备送往永安城审判。
若是让王都的官员审理此案,陈海圆注定难逃一死。身为侍卫的关晴陈得知消息慌了阵脚,想出了请人劫狱这个方法。
然而关岚大牢看守森严,陈海圆又是命案重犯,要想在武功高强的狱卒手底下就出他谈何容易?
于是她便想到了近日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修道者一行”。
要是传说中能移山倒海的修道者出手,救出陈海圆何足挂齿?
说到这,酒醒了五成的道生插嘴道:“你说的能移山倒海的修道大能可都还在仙灵天上,咱不过是些初出茅庐的小辈,这个忙帮不了!”
“怎么会——”关晴陈一听他不愿出手,顿时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可怜巴巴地望着金士良。
“就算看着我,我也没辙啊...”金士良面皮抽搐,他明白道生不愿意出手的缘由。
这世间万事皆有因果轮回,如今所为之事必有后续的因果纠缠。常人肉眼无法看见因果,也不知因果,自然没有顾及。
但修道者不一样,他们的最终目的只有成仙长生,世间因果对他们来说是长生路上的障碍,竭力避免还来不及,又怎会为了一个凡人主动去趟这滩浑水?
能够肉眼看见这因果轮回的金士良更不用说。
如今关晴陈身上正系着一根半清半浑的丝线,但凡他开口应诺此事,这根丝线便会缠上自己。
如果是一根还好说,可偏偏金士良还瞧见那丝线后面还盘着一团错综复杂的因果网,看得他头皮发麻。
这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想到这,金士良叹息一声,对还在小声抽泣的关晴陈说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下山吧。”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道韵疑惑道:“师弟,你当真是因为不愿牵扯因果?”
师尊平日里虽不提倡他们与凡人过多接触,但这次下山游历凡尘天之际道生也擅自惹了不少因果,遇事也不像方才拒绝的那么果断。
“切。”道生撇撇嘴,“这爷们面相狰狞,偏生一副美人嗓,听着就叫人火大。”
“......”
“......”
道韵和山主面面相觑,合着就他一人没发现对方是女扮男装?
长生山脚,关晴陈擦掉脸上的泪痕,朝金士良抱拳道:“金公子,就此留步吧。”
金士良摇头:“近日城中颇不太平,我送你回府便是。”
“公子多虑了。”关晴陈嫣然一笑,“别看我这样,从小可是跟随护院大叔们学过不少武艺的!”
“设定都不要了么...”金士良心中嘀咕,坚持道:“不成,让你独自回城我不大放心。”
“那...好吧。”
关晴陈红着脸点点头,心想:“城里人都说他痴傻荒诞,可他分明就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俊秀公子。我以这幅模样现身,也不见他有半点嫌恶...”
念及此,面具下的脸颊不禁飞上一抹红霞,低着头跟在金士良身后。
金士良为的却不是什么风度,最近金家发展局势过快,城中风声鹤唳,难免会有人心生歹念。
这陈家的三小姐乔装出城,想来也逃不过那些大户的眼线,万一她回道路上被人劫走,金士良也难脱干系。
青石村中,那些守候在金士良茅屋前的小厮一见正主现身,忙上前七嘴舌的说起某某老爷求见不成,留下某某作为登门礼,某某员外又来拜见,又留下多少银两。
金士良索性披散头发,怪叫几声,捡起地上的泥巴就往那些小厮身上扔。小厮们大惊失色,一时间哪还顾得上老爷的吩咐,一边叫着“金士良又发疯病啦!”一边四散逃遁。
驱散小厮后,金士良这才心满意足:“还是当疯子省心。”
身后的关晴陈早已笑得花枝乱颤,越发觉得眼前的少年比起城里的那些锦衣华服的富家子弟要可爱得多。
远处躲着的道合见茅屋外无人,扛着锄头走到两人面前。得知事情经过后对关晴陈说道:“你安心回城,待会上山我再劝劝师兄。”
后者大喜过望,抱拳拜谢:“多谢修道者哥哥。”
“哥哥...”道合脸皮抖了抖,虽说看出了对方是女扮男装,但顶着这幅狰狞面相还是让他心肺骤停了数息。
送别两人后,道合将农具放回茅屋,喃喃自语:“师兄最喜美人,怎么会突然拒绝这女子的请求,莫不是转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