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披着黑色的斗篷,里子却是血红的,兜帽下一张阴鸷的脸,眼珠凸起,皱纹密密麻麻地从眼窝延伸开来。
他很老了,但是身材高大,腰背坚挺,走路的时候带着斗篷起伏,好似血海翻涌。
“希塞!圣堂七大教长之一!”有人认出了来者,脸色惊变。
在临江城,让圣堂教长出面,几乎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而刚才这位教长居然说蓝玉宇是他的干儿子。
官差吓得一个激灵,不敢造次。
两名扣住蓝玉宇的差人赶紧松了手,脑门直冒冷汗。
“哼,你们这帮贱民,现在知道怕了?还有谁敢抓我?”蓝玉宇再次嚣张起来,冷冷地望向云烨,眼中满是不屑,“我就算把脸伸上来你敢打吗?”
“小人得志。”云烨暗自咬牙,拳头攥得紧紧。
啪!
忽然,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
当着圣堂教长希塞的面,蓝玉宇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从大厅的一端飞到另一端,栽进了桌椅板凳中间,摔得哐啷啷一阵动静。
飞出的血花溅到了希塞面前。
云烨懵了,白婕儿懵了,官差们懵了,围观者懵了,连希塞也懵了。
白易站在最低一层台阶上,面色冰冷:“他问我们敢不敢,我敢,不行么?”
“你……你是谁?”希塞怒问。
“太玄宗门人。”这次说话的不是白易,而是天承遇。
他为沐绫止住了血,以元气稳住体内脏腑和骨骼,使它们不产生错位。暂时没有了生命危险,只需送医治疗即可。
“太玄宗,没听说过……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希塞面色阴沉。
“管你是谁!”师徒二人异口同声。
两列白袍教士齐齐侧旋四十五度,形成强烈的压迫感。
天承遇一笑化解,无论对方多大的压迫袭来,都像是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连希塞也感到震惊,眼角跳动。
这时,上前来一名官差,汇报了白易两人的情况,而云烨也赶紧介绍了希塞的身份。
双方各自了然。
“这位先生,听说你能测算人的命运。”希塞教长开口,却是很接近标准的商国官话。
天承遇冷冷道:“我知道你也会算命,同样是算命,你做得我就做不得?”
希塞眯起眼睛:“先生,我们只预测运程,从不计算命运,窥探命运那是对命运之神的亵渎。这也是我们的占卜术与东方邪术的不同之处。”
“要我看,你们只是做不到罢了!”
天承遇一语中的,让希塞脸颊微微抖动。
“我来到这里,只是想带走我的干儿子,既然有幸遇到先生,不如给先生算算运势,交流一下东西方的占卜术。”
“别说我占你便宜,我先替你算一卦。”
“也可以。我听说你们算命,需要出生的时间?还要什么,竹签还是铜钱?”
天承遇挥手冷哼:“不用字,我看你面相就知道你最近要破财,还必有血光之灾。”
“你……”希塞眉宇间显出怒色。
“轮到你了!”
“好,你算完了,我倒要看看你的运势。”
希塞眯起眼睛,向旁边伸手。
有人将一座浮雕星盘和水晶球送上,那星盘上雕刻着周天星斗,在中央的水晶球映衬下,散射到虚空中,光华点点,璀璨生辉。
西人对星象的观测记录与商国多有不同,但似乎也行之有效。
希塞手中的水晶球浮现光芒,滴溜溜转动起来。
他口中念念有词,很快,水晶球里浮现出天承遇的身姿。
星盘随之旋动,显示出星辰连接起来的各种图形,灿烂的光点慢慢勾勒……
“不对!”惊叫声突然响起,他手中的水晶球产生了剧烈的波动,从中裂开了一道纹路,光芒隐灭下去。
画到一半的星图,断了。
这人的命算不出来!
希塞脸色一僵,目光呆滞,猛地抬头望向天承遇,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好多人在看着他呢。
不能怂,得编。
“你……你的星路中断,一定是惹了惹不起的人。旁边这个孩子,是你的学生吧,我再算算他。”
水晶球再度亮起,中间的裂缝将光芒散作几束,看似愈发绚烂。星芒点点重又浮现,描绘勾连……
起笔第一画,两颗星辰旋转,互相吸引,到一半的位置却蓦地停住。
他再次惊呼“不好”,但这一回水晶球带着手都在颤抖,胸腔一股闷气上涌,直到喉头。
噗……噗呃!
一口血水喷出,染红了地面。
水晶球碎成了许多份,零落在地。
希塞脑袋晕晕的,“嘣”一声磕在地面上,两眼发直。
见鬼!
这孩子的命……不能算!
“教长!教长!”白袍教士们纷纷拥了上来,被天承遇拦住。
“卦金。”
“什……什么意思?”
天承遇道:“我说他有血光之灾,准不准?”
“这……”白袍教士不知所措,眼看希塞倒在地上,脸颊浸在血水里。
好多人都在现场看着,他们也不好睁眼说瞎话。
白易冷哼:“准了还不给卦金?”
实在没办法,白袍教士掏出一锭金子:“拿去。”
“不够。”
“什么?这可是金子!”白袍教士大怒,最后一句话甚至用了西文。
白易指了指门,还有被蓝玉宇砸坏的桌椅板凳:“得加钱。”
深吸一口气,教士们决定忍了。
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把希塞教长搬回去医治,他们有些畏惧天承遇的实力,不敢硬来。
“好吧,再给你一锭。”又有一人掏钱。
他们正准备去搬希塞教长,天承遇依旧摇摇头。
“不够。”
“你们别太过分了!还有什么理由!”
天承遇笑眯眯地说:“我还算他要破财,诸位刚才是不是替他破财了?我是不是又算准了?”
白袍教士们愣了愣,浑身发抖。
他们却没有反抗,因为天承遇的眼神里,似乎藏着刀子。万一不掏钱,总觉得这老家伙下一秒就要送他们上路。
一众教士匆匆付了钱,抬着希塞和蓝玉宇穿门而去。
燃烧的大门顿时恢复了原状,并没有任何被烧着的痕迹。
白易望着一地的水晶碎片,悄声道:“他应该看不出来我体内有鼎吧?”
“瞧他那副狼狈的样子,估计什么也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