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江湖大盗,不知督邮可有何损失?”刘玘问道。
他感觉刚才褚燕腰间似乎挂着一个包裹,或许已盗得些财物。
于平笑着摇摇头:“我舍中仅有一些书和简牍,也无甚值得他偷,他应该想杀我为父报仇。
不过,其父也为强盗,我也是依律行事才擒杀其父,如果哪日被他杀死,虽死无憾也!”‘
“无损失就好,这些强盗真是胆大妄为,相信杨县令与何县尉一定会将其缉拿归案,督邮勿需担心!”
刘玘随口对付一句,不过要抓住这些人可不容易,历史上的褚燕肯定是逃走了,成为乱世枭雄,并且还在汉末的动乱当中顽强生存下来,以后投靠曹操获得善终,这样的人并不多。
接着,人们陆续赶了过来,李亭长就安排赵达速派人去通知何县尉,让其派人缉拿大盗褚燕,当然大多数人也都知道这不容易,毕竟此处挨着大野泽,逃离很容易。
折腾了半日,天色渐亮,卢彬走过来小声对刘玘道:“刘郎,在下让厨工准备了一些早点,请刘郎肯赏脸!”
咦?卢彬倒是非常客气,
驿亭通常只提供两餐,除非是比六百石以上高级吏才会额外提供早点。
八个鸡子、六个大胡饼、两大椀粟饭、一槃盐菜,就是今日的早点。
鸡子也就是鸡蛋,这东西现在也不便宜,两钱一个,百姓大多不舍得吃,不是直接卖钱就是用来孵小鸡。
汉代人非常喜欢吃鸡肉,在亭驿中,鸡是招待来往官吏的主要肉食之一。
敦煌悬泉置曾经出土了汉代的《鸡出入簿》,其中有大量的关于食用鸡的记载,每人一餐定量半只。
刘玘也没跟他多客气,吃完早点后,就准备去找“士史”领一间宿舍,再申请一辆牛车回去拿衣物、书籍。
……
士史主要负责本县城墙、桥梁、公廨房屋等等,相当于建设局长。
“刘郎,实在抱歉,宿舍早无空余,刘郎只有暂住都亭,也就是当直时需多走一百多步,其余并无影响!”胡士史满脸歉意。
“也好,多谢!”说完他便离开。
刘玘,心想,住哪里都一样,在都亭还方便些,自己不想做饭可以直接买来吃,连“送外卖”的路费都可以省掉。
就是阿妹和高泽二人很有些不好处置,如果租房给他二人,显然就意味着和伯父分户,伯父知道了不会高兴,只有和伯父伯母协商。
随后他又到市中,给从弟妹买了些饴糖以及若干零食,然后带着妹妹和李尚一起赶回家来。
……
“玘儿,我找你好苦!”刘玘刚坐上李尚的牛车,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伯父?
刘玘猛地一回头,就看见伯父骑着他那匹黑色老马在五步之外慈祥的望着自己。
“伯父如何来了?”刘玘嘴里说着话,赶紧跳下牛车。
在他本尊的记忆中,伯父留下的是慈爱略带些严厉的形象,和对待他自己的亲生子并无差别,对于读书和六艺也不曾放松,只是忙于公事,很多事无法顾及罢了。
“当然是来处理一些小事!”刘继点点头,然后拍马走近。
刘玘与阿奴赶紧跑过去行礼,阿奴一把抓住了伯父的胳膊,笑容非常灿烂。
李尚随后也过来行礼见过。
“刚才半路上碰见王啬夫,想不到你居然被明庭聘为上计掾,我刘家之幸!”刘继首先对他表示赞许。
“都是伯父教导有方,侄儿才有今日!伯父,有人在暗中制造谣言中伤伯父,不知是何人所为,伯父可有怀疑对象?比如说竞争对手。”
“这……”刘继看了看李尚,欲言又止。
“伯父放心,李兄乃侄儿手足!”刘玘忙解释道。
“既如此我就直说,本县官有秩林渭走的是东平国张丞门路,这张丞是中常侍张让的族弟,他推荐了林渭,不过却被国相李公否决……”刘继讲出了事情的缘由。
刘玘一听,顿时觉得事情不寻常,没想到一个三百石吏位置,居然又牵涉到宦官与党人之争。
张让是十常侍中的代表,权倾天下,皇帝刘宏常说:“张常侍是我公,赵常侍是我母”,由此可见一斑;
他这个所谓的族弟年仅二十二岁就当上了六百石丞的高位----东平国二把手,一般人一辈子做不到的位置。
李瓒是党人当中的骨干李膺之子,出身十分显赫,九年前,李膺受党锢之祸致死后,李瓒也受到牵连徙边。
四年前,雒阳附近发生非常严重的旱灾和洪灾,死亡者数万。
古人十分看重天象,认为这可能有大事将要发生,有同情李家者借机上奏皇帝,李瓒等几人才被特赦回到雒阳,去年才担任东平国相,相当于太守职。
当然,现在党锢并未完全解除,刘玘知道,真正完全解除党锢要等到黄巾之乱爆发以后。
本地紧靠大野泽,附近的县都设有“官有秩”,主要是负责渔业之事,每年他们要向洛阳提供若干的鱼制品,比如说鱼脯(鱼干)、鱼醢(鱼酱)等等。
说得再简单一些,这些官有秩就相当于是国有渔场的“场长”,百石吏,手下管着好几百人。
就升迁的概率而言,他们当然比一般的“斗食吏”高得多,大约有七成县尉、县丞都来源于他们。
听了伯父的介绍,刘玘感觉有些头大。此事自己必须得全力以赴解决,因为他直接关系到自己的利益。
“伯父无需担心,只要无违法之事,怕他做甚?”刘玘道。
“也不尽然!这督邮虽然是李国相之门下,不过听说办事非常圆滑,与张丞颇有些瓜,似乎欲改换门庭,不可等闲视之!”伯父很有些忧虑。
“伯父现在如何打算?”
“为了不使我家遭到灭顶之灾,我听说王啬夫与督邮有些交情,特地来找他帮忙的……”
刘玘一听,心想,你这办法恐怕行不通,你财物全都拿去给你两个儿子买官了,钱少了人家也看不上。
再说,如果人家要整你,这很容易被人家抓住把柄。
必须得另想办法!
“伯父,侄儿以为,找王啬夫通融一事大可不必,必须得认真考虑周全,否则恐受其害!”刘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