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夏策马赶回将军府,刚至府门口,巧见燕珏也自另一方向疾骋而归,身后扬尘数里。
“燕哥!”古夏振臂高呼。
燕珏奔至近处,手中缰绳急收,马匹吃紧,半立而起,他借势飞身下马,一个凌空回旋,稳稳当当的落地。
“燕哥,可查得线索?”古夏急上前询问。
但见燕珏眉头紧蹙,面色甚为难堪。他先是轻叹一声,紧接着便将自己一上午的见闻悉数道于古夏:“当我赶至湖畔翠屏楼之时,老远已瞧见那楼前楼上遍布差兵,整座酒楼已被看守起来,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看守卫装束,当是廷尉府之人。”他继续道,“我无法入内,只得于对面茶座中伺机等候。直至临近午时,见楼中出来一个伙夫模样的汉子,我立时跟上,使了些银两,告知他方位,让他代我去瞧那墙上字迹。那汉子回来之后告知于我,墙上确留着咱们早时瞧见的那首反诗,二十四字,一字不差。我再问他墙上诗作是否有过涂抹痕迹,他道,乍看之间瞧不出来。还道,草字当中,有一字他看得不是很真切,正要近前细看时,立马即被守在附近的几名官差推搡阻拦,赶了出来。是故,眼下只知墙上确系写有反诗,但若想亲眼去细细辨查那墨字为人篡改之痕迹,却着实有些难办。义兄力有不逮,实是惭愧。”
“燕哥何须如此,”古夏瞧他说完,颇有些垂头丧气,遂张口安慰道,“我料来亦是这般。此等大事,廷尉府自然不敢懈怠。之前不过心存侥幸,未料想到他们动作竟如此之快。此一法子却是行不通了。”
“你那边情形如何?可有收获?”燕珏问道。
“呵呵,”古夏苦笑道,“说来话长,有得亦有失。”
“哦?此话怎讲?”燕珏奇道。
“咱们屋里说话。”
古夏拉过燕珏,两人一同入得府中。古震此时正于堂前来回踱步,心中反复思忖梳理此事来龙去脉,同时亦在等候二子音讯,见他两人归来,急迎上前。
“如何?可曾查得线索?”古震殊为心焦,眼下时间最是弥足珍贵,但能早一刻寻得线索,便可早一刻脱罪。若待圣上知晓了此事,龙颜大怒,便再难收拾了。
“燕儿无能,湖畔翠屏楼那方已为廷尉府把控,孩儿不得近前,亦无法探查墙上反诗之篡改痕迹。”燕珏拜倒于地,低着头回禀。
古震长叹道:“唉,怪不得你,且起来吧。”
“义父且莫着急,夏弟那方自有斩获。”
“哦?”
古震心中本已大失所望,听得事有转机,眼中登时又重燃光亮,“夏儿,你速速道来。”
“是,爹!”
古夏遂将自己一上午遍访那夜同席四人,又从工曹主事钱钵身上察觉此人行迹可疑,几番追问之下竟发觉他牵涉其中,尔后钱钵又不知为何人刺杀于眼前等事节一一道出,巨细无遗。
古震、燕珏听他道完,直呼惊险。
“你此行竟遇着了刺客行凶,可有受伤?”燕珏赶忙上下打量古夏,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燕哥放心,那刺客并未与我交手。”古夏道,“那人旨在杀人灭口,欲使我古家蒙受不白之冤。”
“你可瞧见了刺客身形容貌?”古震沉吟一会儿,问道。
“未曾见得。那人身手极快,一击毙命便消失无踪。”古夏惜道,“若他要于孩儿为难,孩儿不能敌。”
“竟有这般厉害人物!”燕珏知古夏自幼习武,身上功夫不俗,而此番竟连对方面目身形都未见着,想来那人必定极其厉害,不由得发出惊叹。
“如你所述,那工曹主事钱钵是知情之人,但惜乎为人所灭口,现下死无对证,可着实难办了。”古震眉头紧皱,因钱钵之死,此事刚有起色却又再度陷入僵局,心中难免失落。
“孩儿去时路上便在想,”古夏沉吟了片刻,继而张口说道,“才刚提的诗作,何以当夜便遭人举发?想来那举发之人必定是席间之人。故此番孩儿语藏玄机,逐一试探那日同席四人,唯有那钱钵做贼心虚,自行露出马脚,为我所获。此人倒是有一些才学,足具备篡改之能。”
“定是此人作恶!当夜你醉归后,他便将你写的诗文篡改成了反诗,投去了那建康令孔奂处!”燕珏怒道。
“不错!”古夏点头道,“只不过凭他区区工曹主事,末班小吏,何以胆敢攀诬我堂堂古家?此人背后定有指使之人。”
“可惜他已为人所灭口,于事无补。”燕珏摇头叹道。
“人是死了,不过临死前他曾吐露出一个字。”古夏有条不紊的说道。
“啊!”
古震、燕珏不约而同的惊呼出声,脸上写得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是何字!”燕珏急道。
古夏凑近一步,低头于他二人耳边轻声道:“是一个'姬'字。”
古震勃然色变,眼露惊疑,兀自说道:“怎会是他?”
“朝中权贵,唯有他堪与爹一争高下,亦只他有此图谋与野心。”古夏说道。
“你们说得莫不是……”燕珏惊呼道。
二人不置可否,徒留燕珏一脸震忿惊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