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阿廖沙他们这边计划好,他刚要转身就位,结果听到车里的队员和阿廖沙说了一句俄语,大概意思是见到那帮小子就来气。
蒲素听了担心有什么状况,问阿廖沙是怎么回事。阿廖沙说那边筏子上都是青帮的人。其中几个正是被他们从租界赶出来的,看样子正在卸烟土。
蒲素听了叫他们不要生事,自己转身回到车里。十六铺码头这时前面那条马路非常宽阔,可以并排停放两列汽车,对面还有一条双车道马路。
他的车头正对码头出口,只不过今天除了几个宪兵和汉奸,好像并没有顾楫说的那么戒备森严。似乎连他下船的时候气氛都比现在紧张的多。
蒲素看了看表,还有二十分钟船就到了。看着门外左侧的沙包垒砌的重机枪工事和旁边停着的九二式装甲汽车,他从后座上把炸药包拿到了前面副驾座椅。
这时顾楫过来敲了敲他窗户。
“你怎么来了?”他奇怪的问道。
“嗯,我让老任到租界防线去接应,这里我来接手。万一有事我一走了之,老任还要在这里继续这事不能牵扯到他。”
顾楫考虑的其实之前蒲素也想过。只不过他不了解公董局的规矩,所以看他们那么安排也就没有插嘴,想必他们有着自己的道理。
现在看来,学长还是非常谨慎。
蒲素赶紧又把炸药放回后座,让顾楫上车。这时码头附近早就被他观察到的几个人中的一个,慢慢走到车前和顾楫耳语了几句。
“看起来不大对劲。包打听说半个小时前那帮汉奸才换了岗。而通常都是早上7点换班。”
包打听走后,顾楫和蒲素说。
这无疑是反常现象。难道是人还没到,消息就已经走漏?
除此之外没其他解释。半个小时前码头突然临时换岗,而下一班船就是他们要等的这一班。
莫非这看似松散的防卫是一种麻痹船上旅客的一个手段?
这时蒲素还是转身从后座把那三组炸药包拿了过来,交给顾楫一个。让他一旦有情况负责解决那个重机枪阵地,那辆装甲汽车他来对付。
这时他其实一点也不紧张。通过观察,码头这边虽然看似重兵布防,只是能对他们造成真正威胁的只有重机枪阵地和那辆装甲。
他有信心在那边开火前解决掉他们。现在学长来了多个帮手则更好。
江面上这时传来一声长长的汽笛。他们这个位置看不到江面,视线被码头大门和票房挡了。蒲素下意识看了看表,只提前了几分钟。这在当时来说已经算是完全准点了。
车内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看到顾楫抽出那支改装过的柯尔特1911,蒲素默默递给他一支冲锋枪。双双把冲锋枪打开保险后,随后两人都观察着前方出口。
客轮靠岸是个漫长的过程,需要舵手和轮机长不断调整。感觉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以后,出口才开始出现了人流,大多都是衣衫褴褛变卖了全部家当的流民。
蒲素和顾楫两人分工,由他在人流里寻找接头的同志,顾楫负责观察守卫的动静。
上级的联络记号里就有披挂重孝,头戴白花的女子和她的家属。所以他一直在人流里努力辨认。一边他也在观察着检查站的守卫,想看看他们搜检的密度如何。
结果门口那几个汉奸全然没有往日的活络,都无精打采的站在门口。
好不容易出来几个穿着体面的男女老少,皆是乡绅大户打扮,显然是一个家族的人。被他们团团围住拉到旁边开箱翻检,看来是准备敲诈他们了。
就在这时蒲素看到人流里一个披着重孝麻服,发髻上插着一朵纸剪白花的女人垂着头挎着一个大大的包袱,身后跟着一个同样一身孝服的中年男人挑着一副担子。
扁担两边弯的厉害,显然很沉。前边挂着一个烘白薯炉子,后面两个破板条箱捆扎在一起,男子肩膀上还背着被褥。
车里蒲素轻声说了句:“来了。”
顾楫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他们。两人刚走到离搜查处不远的地方,那几个汉奸还在为难先前那一家人,把箱子里的东西翻的到处都是。
短短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决定了马上是将要发生一场激烈的交火还是双方各自平安。
蒲素把视线从两名同志身上转移,放在搜查岗和门外装甲车之间。
一旦那边被扣住,在第一时间他会下车用炸药破坏装甲车的机动性,接着不管顾楫是不是得手,他都会将第二个炸药包投到机枪阵地,然后开车冲卡救人。
在对方猝不及防之下,得手的可能性相当大。面对突发情况,正常人是需要反应时间的。他的反应速度已经强化到近乎极限,只要快那么0.1秒,就足够他解决很多问题了。
好在一切都是多虑。女人低头走在前面,男人挑着颤巍巍的担子跟在身后,两人就这么无惊无险地跟着难民一起混了出来。
车里两人还是没有动,蒲素仍然没有放松警惕观察着四周。毕竟之前的临时换班他不相信只是巧合,很有可能对方此刻的松懈只是故意表现出来的。
“放长线钓大鱼?”
想都不要想了。蒲素原本就没想过在这里和他们接头,早晨过来只是要确保他们的安全。正式接头还是要根据约定的程序,稍晚一些完成。
蒲素让顾楫把他手下便衣包探叫来,远远地跟着他们,千万不能惊动。顾楫摇下车窗挥了下手,之前那个包探又不知从哪钻出来,顾楫指了指已经走出码头的两人,对他吩咐了几句。
包探的跟踪能力他是信服的。这些人一直到退休,一辈子就只做这一件事。老任据说就是从包探起家,好像当年就是他发现了阿廖沙一路跟踪,然后巡捕房出动团团把他围住……
所以阿廖沙一直对他也没什么好脸。
“子言,来的两人在边区你见过吗?”顾楫问了一句。
“现在天还没亮,那位女同志披麻戴孝又垂着头,身形和相貌都看不出来。而另外那位同志,也是一样。”
“再说,我被调到苏北没有多久,见过的人本来就不多。”
蒲素一边观察一边说着。
“你没见过,我却好像见过!”
顾楫的声音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