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球桌两侧的老卒们面色不善，手里挥舞着台球杆跃跃欲试，伤疤脸大叔嘿嘿冷笑了一声，纵身从台球桌上跃下，拔腿就跑向了大厅门口，身子灵活的像是一条泥鳅。

临出门时，他忽然间回头，抬手丢出了黑色圆球。

看起来就像是……手雷！

所有人大惊失色，好在现场都是退伍老卒，多年作战早就让他们有了肌肉记忆，直接伏身倒地，此刻楚舟也冲了过来，隔着台球桌看清了半空中的手雷，嘴里只来得及喊一句：

“操！”

嗤——

半空中，手雷突然发出嗤嗤的声音，几缕浓黑烟雾弥漫出来，楚舟突然想起来，当初老黄就是丢的这种手雷，借着呛人的烟雾逃离现场。

这个伤疤脸大叔，果然和老黄有关系。

他的意识触手延伸出去，虽然无法操纵整个手雷，但是堵住手雷上的出气口，还是能做到的。

手雷仅仅露出了几缕浓烟，就再也没有出气，楚舟冲过去一把捡起手雷，一边捂住嘴，一边连奔带跑冲出了协会大厅。

楚舟冲出退伍老卒协会，看着伤疤脸大叔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小巷尽头，他立刻追了上去，刚刚跑了没几步，却看见一辆黑色越野车驶过小巷路口，主驾驶正是伤疤脸大叔。

对方竟然是开车过来的！

楚舟没有气馁，他在小巷之中狂奔，手中的手雷愈发炽热，如同一个燃烧的火球，他没有办法，看着离退伍老卒协会已经有几十米远，一把丢出了手雷。

半空之中，黑烟滚滚。

楚舟知道这手雷的威力，连奔带跑地冲到了小巷出口，伸手就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车还没有停稳，就一把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嘴里急切：

“师傅，跟紧前面那辆越野车！”

出租车内原本还在播放着相声片段，楚舟刚刚听见了一句：

“过去那个泳衣，扒开泳衣才能看见屁股；现在这个……”

啪嗒！

司机师傅一把关掉了相声，喊道：“好嘞，您可坐稳咯，跟踪追人这事，那没说的，能跟丢，算我老刘输！”

司机刘师傅一脚油门，出租车发动机轰鸣之中，整辆车一下子窜了出去，巨大的加速度下，楚舟被紧紧按在了座椅上，他看着出租车像一条滑溜溜的鲶鱼，刁钻地越过了一辆又一辆车，也不管正在变红的红绿灯，紧紧跟在了越野车后面。

空虚无聊的载客生活中，难得遇到电影中才能碰到的情节，刘师傅神情亢奋，仿佛找回了肆意妄为的青春。

他重新扭了扭播放器，快节奏的钢琴曲在出租车中弥漫，女歌手略带沙哑的声音逐渐高昂，化为了令人亢奋的节奏感，刘师傅的身子立刻随着音乐一抖一抖。

楚舟看着车上的电子屏，原来是《Legends Never Die。

音乐中的节奏点就像冲锋的号角，这辆外形老旧内饰老旧的出租车死死咬住越野车，保持着四十米左右的车距，楚舟原本担心拐个弯就可能跟丢，但是又担心太过靠近会被越野车发现，所以也就没有出声。

跟踪到目的地呢？万一被发现呢？

楚舟的大脑飞快运转，看着车窗外的树木和店铺飞速向后方逝去，霓虹灯光招牌化为无数光流，阴冷的阳光通过云层间隙，吝啬地洒落地面，丝毫无法温暖这座残酷漠然的未央城。

厚重的阴影，正在遮掩着残余的几缕阳光。

楚舟透过车窗，山一般的暗灰城墙如同巨大海啸，正在向着他们缓缓袭来，卷裹着一股压抑感，似乎要将他们吞没。

越野车已经驶出城墙，前往未央外城。

路面上的车辆，正在逐渐变少。

楚舟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眉头皱起，现在是周天下午三点钟，出入城墙的人本来就少，他们如果继续跟踪下去，被发现的概率，也太高了。

刘师傅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单手往嘴里叼了根烟，再单手点燃，丝毫不担心烟味会不会影响到唯一的乘客，嘴里絮絮叨叨：

“小子，不是我说，能开得起军用悍马的，也不是一般人。”

楚舟面无表情，“双倍车费。”

老刘嘴里还在念叨：“你是真不懂啊，这种车放在未央城里，就像被圈养的老虎，施展不开，不得劲，一般只有上过战场的老卒才喜欢开，因为他们习惯了在荒野上肆意奔驰的感觉，这种人，可是很狂野的。”

有些话，刘师傅没有明说，但是楚舟明白，追踪这样一个人，可能会……很危险。

因为对方是在荒野上厮杀过的野兽，不是普通人能直面的。

但他不是普通人。

周武安，老黄，这两个人的脸不断交错，浮现在玻璃车窗上，面对这类人，至少他自保不是问题。

毕竟，他可是……异能者。

楚舟愈发确认了越野车里伤疤脸的身份，知道对方就是老黄同伙，而不是来发布任务的，他看着窗外破败的未央外城，看着自己从小长到大的熟悉环境，语气平淡：

“两千。”

反正有李青凰报销，再多又如何？

刘师傅的身子立马一抖，像是尿颤了一般，毕竟跟踪一趟能顶半个月的收入。

他哈哈大笑，张嘴叼住了烟，深深吸了一大口，香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后退，大量烟雾入喉，刘师傅双手立刻扶稳了方向盘，嘴里含糊道：

“小子放心，无论是你女朋友被人截胡了，还是欠你钱的王蛋捐款逃跑，只要被我刘师傅盯着咯，就没有能跑的。”

油门轰鸣之中，出租车距离越野车，又近了一步。

原本流畅的柏油路，已经变为了坑坑洼洼的水泥路边，出租车内一晃一晃，楚舟只好抓紧了车窗上方的把手。

随着越野车七扭拐，道路状况越来越糟糕，越野车自然是无所畏惧，像个铁憨憨一样横冲过去，只不过苦了在后面跟随的出租车。

但这还不是最紧要的，关键是随着位置越来越偏僻，路面上的车辆也随之变少，他们随时可能被发现。

或者说，已经被发现，但是对方故意在驶入更加偏僻的地方，好采取行动。

楚舟现在进退两难，他烦闷地看着车窗外，阴暗的环境越发让他内心有些骚乱，刚刚铅云密布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些空隙，阳光洒落在地面上，照射出一闪而逝的阴影。

楚舟豁然抬起头，看向了暗沉天空，眼角余光只追踪到一抹幽绿色身影。

他有些愣住。

林素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