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力悬殊,刘乐又换了开局,王粲自然难以招架,战至中局被赚两子,尽管子力仍相当,但以两人实力,王粲落败几成定局。只是王粲看似文弱,却非常要强,依然不肯认输,千方百计与刘乐在棋盘上周旋,小脸通红,频频长考,浑然没发觉胡昭和邯郸淳去而复返,在一旁观战。
“跳马!”邯郸淳说。
见王粲势危,邯郸淳顿生同仇敌忾之心,果断为王粲支招。
“观棋不语真君子!”刘乐瞪眼。
“童叟皆欺枉小人!”邯郸淳反瞪眼。
“呵呵。”刘乐笑。
邯郸淳自知理亏,刘乐没跟他对杠,这样笑着反倒是让他有些许发毛,不过老前辈也不是省油的灯,哼道:“老夫帮弟子,天经地义!你若是不服,大可让孔明帮你,老夫绝无二话!”
王粲自然不是邯郸淳弟子,只是跟着学字,可邯郸淳硬往师生关系扯,王粲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胡昭最近见多了两人抬杠,却是依然云淡风轻,等着看热闹,
“贤师徒联手,岂敢劳老师出马?有事弟子服其劳,放马过来!”刘乐摩拳擦掌。拳打南山养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偶尔为之,也很愉快。
“来就来!”邯郸淳说道。
然而象棋一道,根本不是人多就占上风,再加上邯郸淳本是臭棋篓子,又认为长者总得多担当,频频出主意,却多是馊的,王粲不好意思忤他意,无奈打起了酱油。反映在棋局上,当然就是一加一小于一,形势一泄千里,很快兵临城下。邯郸淳斗志和信心均饱受摧残,却犹自死撑,长考不止。
刘乐本想嘲讽几句,但看在胡昭面上,终究没有太过分。
邯郸淳开始长考。
战况不利时长考,是邯郸淳必杀技,老人家有的是耐心消磨时间,瓦解对手斗志,耗得对手心浮气躁,最好耗得对手不惜挥刀自刎认输,他便可不战而胜,这便是他宣称的不战而屈人之兵。
王粲有心认输,又怕前辈不悦,只好正襟危坐,度日如年。
刘乐无奈又无聊,便跟胡昭闲聊起来,自然而然聊起修炼的事。
“勾连灵气,勉强有点头绪,形成共鸣,却是毫无进展。”刘乐说道。
“没那么快。”胡昭莞尔:“形成共鸣就是出神,你修炼多久?慢慢来。”
“每日限两炷香,刚有点感觉就得收手,要不再放宽点?学生估算过,以我的神识量,勾连灵气应该能支撑四个时辰,就算对半砍,起码两个时辰才合理……老师,您说好不好?”刘乐期待的眼神望着胡昭。
王粲心思本就没在棋盘上,听到刘乐这番话,不禁暗暗咋舌。
两炷香,即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看似不长,但神识勾动灵气,极耗心神,坚持下来并不容易。
勾动灵气半个时辰,还嫌不过瘾……
不愧是颍川出来的怪物!
“不好。”胡昭说。
“那缩短一些,一个时辰?”
胡昭叹了口气:“神识浸染的后果,为师跟你讲过。”
“学生明白,不过,听说神识浸染机率很小……”
“谁说的?”胡昭脸色一沉。
他隐下这信息,就是怕刘乐冒进,适得其反,自己决计不至于说漏嘴。邯郸淳虽常跟刘乐斗嘴,但对刘乐的期待,怕是不比他这个当老师的少到哪去,欲授刘乐虫篆足见其心,即便刘乐不识好歹拒绝了,令邯郸淳义愤填膺,但好友万万不至于在刘乐修炼问题上玩火,这一点,胡昭颇有信心。
排除自己和邯郸淳,那就只能是……
胡昭瞥了王粲一眼,便知自己所料不差。
王粲心中暗暗叫苦。
到伏牛冈当天,有个和蔼可亲的大哥哥找他聊天,所聊话题不涉隐密,王粲自然有一说一。神识浸染机率低,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王粲据实而言。哪知道被刘乐捡到枪,以此为凭找老师交涉,希望放宽时限。
胡昭早知此事瞒不了太久,怨不得王粲,但刘乐觍着脸请求延长时限,可见他修炼热情极高,这本是好事,只是刘乐神识太强,反倒蕴藏大风险,胡昭万万不敢在此事让步。
邯郸淳突然说道:“孔明,随他!他不是神识强吗?想练多久练多久!争取早点练得心智失常,变成傻子,也好早点让你省心!依老夫看,赶紧把这不听话的小子逐出师门,省得将来别人说你误人子弟!”
邯郸淳说完,屋内好一阵沉默。
邯郸淳这番话显然带着情绪,非常严厉,不过在场这几位都是聪明人,邯郸淳对刘乐的维护和点醒之意,个个都感受得到。正因如此,刘乐虽然被劈头盖脸说了一通,也只是苦笑,对邯郸淳多了几分感激。
胡昭打破沉默:“子逸,两炷香,不能再多了。”
“老师,学生知错。”刘乐平静接受。
紧接着向邯郸淳一礼,诚恳道:“谢前辈棒喝。”
邯郸淳看也没看刘乐,不过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难道就没有规避神识浸染的法子……”刘乐怅然道。
武道修为停滞,刘乐原本指望在智者之路闯出些名堂,甩掉废材包袱,却受阻于神识浸染,神识虽强,也只能迈着龟步。眼看乱世大潮即将来临,孝期也即将结束,自己连投身大潮的资格都没有,心中自然万分不甘。
“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邯郸淳道。
刘乐大喜:“请前辈赐教!”
“神识浸染风险,缘于天地灵气中的杂质,若是在一个极尽纯净之所,灵气中没有杂质,自然不用担心神识被浸染。到那个时候,你想修炼多久都行。”
“极尽纯净之所……在哪?”刘乐追问。
“老夫怎么知道在哪?”邯郸淳笑了起来,只是笑得象只老狐狸:“天底下哪有这种地方?即使有,轮得到你?”
刘乐苦笑,早知道这位前辈不怎么正经,竟然真信了有那样的地方……
极尽纯净之所……
忽地,刘乐脑中灵光一闪。
刘乐推开棋盘,起身。
“作甚?”邯郸淳愕然。
“有点累,想睡会。”刘乐平静道:“这盘算我输。”
在三人错愕的目光中,刘乐欠身行礼,默默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