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熊鬼的牙拿回家的那天晚上,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我一夜无梦,睡的格外香甜,当我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吃罢早饭,我和叔叔都没有去事务所,决议在家里分析树精可能的状态。
“若拥有六魂的树精属实值得一抓,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这要是抓到了,我们半年都不用开张。”叔叔有些兴奋的说道。
“有什么头绪么。”
“嘿嘿,毫无头绪。”叔叔尴尬的笑了笑。随后又说,“不过六魂之身需要时间来融合,只要见到了,他必定不是我们的对手。”
“那倒也轻松。”
“你倒是一点也不心疼,再怎么说,那树,,,”
“一棵树而已。”
我看着眼前在玻璃壶中渐渐舒卷的嫩绿色茶叶,伸手弹了弹壶壁,那些叶子便随着微波动了起来,上上下下身不由己的沉浮。
“是他自已选择了这样的路,人就是人,妖就是妖,万物都有自己的位置,越过一线无异于逆天改命,自不量力。”我说。
“总感觉这话应该方块来说。”
“为什么,一个宅妖而已。”
“那也比你厉害,照你这个修炼速度,怕是等不到你杀我,我就老死了。”
“法器多久能过来。”
“明天就能送来,你要看单子么,他的单子很有意思。”
叔叔得意的笑了笑,从茶几侧边的抽屉里拿出一张卷起白纸,他慢慢把他摊开,可那上面分明一个字也没有,只从里面溜溜的滑出一根蓝莹莹的铁条。我盯着那东西,想着这其中的奥妙所在。
啪!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随后几只茶杯也滚了下来,掉在地上,一分为二,不过没有茶壶碎的那样彻底。
此时的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手臂一凉,只见,几滴黑色的粘稠物粘在上面,随而又滑落下去。
我抬头一看,叔叔一手撑着茶几,一手捂住嘴巴,重重的跪了下去。从手指的缝隙处还慢慢的往外渗着黑胶,拉着长长的丝线垂在地上。
“你怎么,,,”
还没等我说完叔叔便剧烈的咳嗽起来,呕出一滩又一滩黑胶,随着身体的抖动,撑在茶几上的手脱力脱力滑了下来-。
于是,身体便失控般的向前倒去,整条右臂实实在在的压在了那些碎玻璃上,红色的血从渗了出来,与地上的茶水,黑胶互相交融。
这一切只发生在几秒之内,或许是被那红色的东西刺激了,我现在才想起来去扶他一下。
“不要过来!”
我刚要起身,就被他制止。
“你在搞什么。”我说着。
这时,从叔叔的后背开始挤出更多黑色的物质,像蘑菇云一样高高耸立向上冒着,如同鼓动的岩浆。
“该死!”
“我该怎么办。”
“你什么都不用做,离我远远的,快点!”叔叔吼道。
说来好笑,我从没听过他这样严厉的口气,就连上次他生气到颤抖而说出的想要我理解他的那些话,也与这次截然不同。
“可是。”我犹豫着,伸出手想要放出伏魔录。
可那些黑色的物质却像是突然有了目标一样,迅速如同藤蔓般卷在我的手上。
叔叔一把拉住那扭动的黑色物质,一只手还撑在那些满是玻璃渣的地上,他想要把那玩意从我身上扯下来。
我根本没见过这般浓稠的黑胶,与我昨天使用的魔力完全不同。
叔叔使劲向后一拉,直接将那东西拉断。
随着惯性,他向后一坐。而后,又如同婴儿般蜷缩在地上,痛苦的扭动着身体。
又过了一会儿,黑色物质的四窜开始缓和下来,叔叔也开始渐渐平静。
他目光呆滞的扶着沙发坐了起来,很久都没有回过神。
那条带血的手臂微微的颤抖着,额头上还渗着汗珠,脸上毫无血色,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
良久,他终于开口说道:
“我身上这魔可不太安分呀,可惜了我的茶壶。”叔叔抬起手,看着那些深深埋进手里的玻璃碎片。
“你,还好吧。”看着他的样子,我竟然觉得有些可怜,不禁恶心起来。为什么而恶心呢,大概是为这无论什么时候都去可怜弱者的毫无用处的心吧,明明自己才是最无能的那个人。
“没事,你不用可怜我,我是自做自受。那我亲爱的侄子,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些玻璃渣搞出来,有的地方我够不到。”
他苦笑着,刚才还肆虐着的黑胶,一点一点变成了黑色的粉末落在地上。
我转身去壁柜里把医疗箱拿了出来,那里边,有镊子。
“要不是这些玻璃,我也不会因为这玩意受伤,这东西闹腾一会儿就走了,唉,真倒霉。”
“是么。”
“诶呦,你轻点。嘶,,,”
“有那么疼么。”我边拔边说。
“当然了,我说,你看到魔发作的可怕之处了吧,以后可不要去招惹它。”
“嗯。”
“你还别说,你听话的时候还是挺招人待见的,要是真是能就这样看着你长大,我慢慢老死也不错。”
“哦。”
此时,我正尝试着,那手肘处的一根细长的壶底碎片,我找准着力点一下子抽了出来。
“嘶,,,你想弄死我么。”
“这血可要有一会儿打扫。”我没理会他的抱怨,反正这是他自找的。
“唔,我估计以后,我连血都流不出来了。”
“为什么?”我拔着玻璃的手僵硬了一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瞬间的失神代表着什么。
流不出血还叫人么,我默默的想着。
“没有为什么,不说这个,焦青的单子你还没看呢。”叔叔伸手拿起那根铁条。“给点法力,我现在施法容易高血压。”
我用手点了一下那根铁丝,稀疏的赤金丝便开始围绕在那周围。不一会,竟然变成了匕首的样子。
那匕首精美无比,刀鞘上繁复的花纹中零星散着几颗宝石,刀柄处亦是如此,通体散发着银器特有的光芒。
俨然一件精美的工艺品,而非武器。
“这是,我的凶刃,搞这么花哨。”
“如果,我注定要死在这把刀下,那至少这要是把任谁见了都会称赞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