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等人原本只想以众人浩荡之势胁迫寒江寺交出许忘,却未曾想到寺中竟出了一个狂妄自大,一个憨头呆脑的和尚拦阻,心中均想:“如果不出手教训教训,只怕要狂傲上天了。”
南崇四雄中的雄古性情亦如烈火,瞧得明光站于台阶之上挺胸昂脑,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已然耐不住性子,跳出人群,喝道:“臭和尚,但凡你能挡我三剑,我便退去!如若不能,乖乖交出鸣凰宗贼子!若再阻拦,踏平你寒江寺!”说罢冷笑一声,朝众人道:“我雄古说话算话!”
群豪听之,无不呐喊助阵:“臭和尚,识相的就认输吧!”
明光不动声色,双颊被那火光一照,愈发显得铁铮,淡然道:“怎么?南崇四雄其他三个都是缩头乌龟么?”
此言一出,那雄古勃然暴怒,道:“臭和尚打伞,无法无天了不成!”
明光道:“要么一起上,要么别废话!”
众人听得震惊,无不哑然相觑。雄维细细打量了明光一阵,说道:“和尚,你师父是谁?”
明光冷光一瞥,还未说话,只听得明亮涩声道:“金汶禅师是咱们的授业恩师。”
明光怪道:“你跟这些人多说什么?”
众人听得“金汶禅师”四个字时,无不纳罕,纷纷低声细语道:“原来是达摩峰的人。”
心中皆想,“达摩峰在武林中名望甚高,金沂、金澄、金汶、金洺四位长老在当今江湖上又俱都是数一数二的绝世高僧,怪道这和尚有恃无恐,原来是靠山稳固。”
雄古心中虽有一丝忌惮,但话已出口又岂能甘愿服软,朗声笑道:“哈哈哈!看来是名师出高徒,但我南崇派亦非吃素的!就让咱们比一比,倘若和尚你输了就按我们的要求做!如何?”
明光问道:“你一个人吗?”
雄古双眼一眯,道:“怎么,不敢么?”
明光道:“好!”说着踏出两步,说道:“师弟,取我九节鞭来!”
明亮“是”了一声,快步往院中去取。
雄安说道:“师弟,家师向来与达摩峰四位长老交情颇深,这一战点到为止,切莫伤了和气。”
他虽不常言语,但心细如针,只怕这一仗雄古胜少败多,这一番话明着是对雄古来说,实则是说给明光听。
明光胆大心粗,自然不知他用意,只是他虽性情火烈,却向来尊师重道,心想,南崇派的前辈是家师的好友,这轮比试自然不能太过用力了,若打伤人,恐怕师父怪罪。正思之间,明亮已将他九节鞭取来,听得雄古道:“诸位道上朋友做个见证,谁胜便听谁的!和尚,如何?”
明光点头道:“一言为定!”他与雄古二人,一个自恃胜券在握,一个秉着年轻好胜,自然都信心满腔。
这边众人心中还想着究竟谁更技高一筹,那利剑与九节鞭已然缠斗在一处。南崇派自来以剑法为所长,精异之处向来为江湖人士所乐道。南崇四雄虽出道不深,只是短短几年,便以其精妙剑法在江湖上闯出不少名堂,此间,那一剑一式下来,在场诸人无不鼓手称赞。明光虽是自小苦练,内力颇深,但多数为独自演练,然师兄弟之间比试亦为甚少,何况至亲之人比武过招向来手足留情,如今真正与他人较力自然费神费力,一开始便落于下风。
雄古气势尤盛,每念到一个剑诀,巧走偏锋,无不令众人心叹叫绝。另一方则鞭法一步一动,一动一花,一花九变。鞭头如锋,其妙无穷,堪与南崇剑法比肩。然,纵使明光鞭法精妙绝伦,在场众人虽有心叹之意,但出口的却是阵阵嘘声。二者一个剑法精妙,一个鞭法如舞,一时间胜负难决,百余回合下来,竟也在伯仲之间。
明光心中道:“南崇派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只是这人虽剑法妙绝,内力却跟不上我,只消再拖他半刻,势必能胜。”思觉此处,蓦地心头巨沉,虎口一酸,九节鞭瞬然无有章法。
雄古见机得势,宝剑疾送,遂将余下巨力一股脑儿迸发而出。明光被莫名之力击中,更无力气抵挡,任由利剑近身,此间已逼咫尺。雄维突见胜负已分,连忙喝断:“师弟,点到即止!”
雄古还未听命,利剑顺势飞驰,顷刻之间扎入明光腹下。明光心口隐痛,又被剑力所伤,猛然一声爆喝,却再难使力,往后倒了两丈。明亮吃了一惊,快步飞起,速将师兄扶住,急道:“师兄,师兄!”
众人正看得心奇,忽听得一声喝骂由远而近,“金澄老贼,还不快快出来受死!”群豪心中生疑,又听得那铿锵之声道:“金澄,你这老秃贼就躲在这小小寒江寺里做一辈子缩头乌龟了吗?”
洛阳等人尽皆撇开明光二人,纷纷转身向后方远处望去,只不见只影片身。
明光本已重伤不轻,忽听得有人辱骂师辈,加上之前莫名其妙地败下阵,不由得心神恼怒,喝道:“来者何人?”
那人久不现身,又发一个声音道:“小和尚,你是金澄老贼的弟子吗?”
明光不屑那人问话,径自道:“出来,出来!”
那人咯咯一笑,便无声响。洛阳只觉人影退去,虽心中余诧未消,却也不想再理会,站出身道:“和尚,胜负已分,说得话可还算数?”
明光一望众人,俱都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忿忿道:“那小子使诈,小衲不服!”
雄古顿然骂道:“混账东西!你说谁使诈?输了便是输了,出家人懂的道理比我们多,耍赖的本事倒不小!”
众人亦是一齐起哄,道:“对!快将鸣凰宗贼子交出,否则踏平这寒江寺!”
一时间,喧哗之声贯透寺院,若非南崇与孤城两派的高手都在前一排立着,群豪早已冲进寺中去。
“热闹啊,热闹!”那声音又从众人耳畔响起,“你们也来找金澄老贼秃么?”话音落毕,身影飘落在院门之前。但见那人半百年岁,头箍金刚圈,一副头陀模样,一张黑漆漆的脸膛恁地狰狞,一副嶙峋瘦骨在宽袍之中显得空荡荡的,犹如诈尸。
雄维问道:“尊驾何人?”
那头陀阴沉沉道:“南崇派的后辈小生竟然堕落到与一群乌合之众狼狈为奸,可喜可贺!”
一言之下竟将在场所有人都奚落了个遍。众人纷纷吐唾怒骂,一时嚷声不绝。
那头陀丝不理会,冷冷又转首,向明光道:“和尚,这么多人来找金澄贼秃,他怎么缩着不肯出来?”
明光瞪了一眼,问道:“适才是你在我身上捣鬼?”
那头陀冷笑道:“你若不受点伤,金澄老贼自然不会出来,怎么样?”
明亮似乎也有些生气,道:“你这歹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胡乱出手伤人?”
那头陀道:“什么青红皂白?快快叫金澄老贼出来!”
明亮道:“师伯不在这里,你快快离去吧!”
那人道:“洒家不信,你快让他出来受死,不然我烧了这座寺庙!”
明亮急道:“施主使不得!”
明光喝道:“师弟,你跟这混账废话甚……”话语未完,陡然只觉脸上印了五个手掌印,烫得火辣辣一阵阴痛。
那头陀道:“臭和尚,嘴巴不干净,是该掌嘴!”
洛阳道:“你究竟是何人?”一句问完,忽然只觉那人正慢步踱向自己,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哈哈哈!鸿大师法驾南渊国,云某未能及时相迎,恕罪则个!”诸人又一齐朝人语之处望去,只见一个锦衣老者信步走来,身后两行随从紧紧跟着,细细瞧去,也足有数十人。
鸿头陀瞭眼望去,咯咯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云庄主也来凑热闹,不过来得正好,瞧瞧洒家怎么教训孙子!”
众人听得是云庄主,想来此地除了云忠,也没第二个云庄主,是故都齐齐退开一条道来,由云忠一行人穿梭过去。
那云忠长鬓如雪,短须铁面,着一身银白锦缎,描青山,绘江河,气度不凡,众人听他说道:“可令鸿大师失望,金澄禅师并不在院中。”
鸿头陀道:“放屁!洒家打听得清清楚楚,那老贼秃就在此寺做缩头乌龟,就是不出来!”
云忠摇头笑道:“金澄禅师一日之前还在,可惜鸿大师来晚了一步。”
鸿头陀道:“哼?这贼秃去哪了?”
云忠道:“这个云某倒是不知。”
鸿头陀虽性格乖戾,然对云忠的话倒还有几分相信,说道:“即使如此,这些杂碎也没机会瞧洒家教训孙子,可惜可惜,不如让洒家都送他们一程!”一面说,一面已然露出杀机,步步踱向众人。
洛阳等人见势不妙,不禁齐齐往后倒退。云忠突然笑道:“鸿大师何必跟后辈们一般见识?如不介意,就先到云某庄中小叙一番?”
鸿头陀听了这话,蓦地哂笑,道:“呵呵呵,云庄主既然盛情款待,洒家就不客气!”
云忠笑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