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静默片刻,林奚撑不住,抬手……
“愿,真万安。”
此起彼伏的告退而去。
……
他只是觉得眉心伤口处,有些痒痒而已。
林奚莫名地瞧着自己伸出的手,
好吧,这个动作,看起来确实像是挥手让人退去的赶脚。
“你怎么——”
“先生,请助我!”
看着依旧盘坐跟前的老松鼠,林奚很是复杂。
从小到大听过的恐怖故事一箩筐都装不下,但见过的,这是头一遭。
活在红旗下的大学生,毕竟没经历过神鬼志怪的世界,最大的恐怖无非是国际新闻里听了一嘴俩嘴的那些不大不小的争端。
如今深陷囫囵,不知前路,确实忐忑。
“我这个样子,还能有选择的余地?”
林奚撇嘴,哂笑一声。
老松鼠抬头,长叹一声,伸着爪子,从下身遮羞的布兜里掏出一物。
寸许长的类似卷轴的东西,轻轻拉开。
“真言,若行将而去,可着一人,上座。”
“……”
林奚白话文学的惯来七窍通了六窍,老松鼠念地这句话,基本理解不了。
“若先生答应,此后,便是这庭上之真。”
“……”
“若不答应,现在便可离去,元化必不阻拦。”
天可怜见,这句话,林奚可是懂得不能再懂了。
听罢,立马起身,就要遁走。
“然,这满院未开化之妖物,恐乱世殃民于一旦,必有塌天之危……唉——”
切!
唬老子呢?
一帮子小动物小牲口,还乱世塌天,闹呢?
“此世间,两界一炉,妖性本无束,上下几千载,若非真之存在,开洞天修身,立福地庇物,天地生灵如何存续,未曾蜕凡之人怎生寿终——“
“打住打住!!”
林奚僵在门庭处,终于是踏不出那最后一脚。
“白起……华佗……布?是吕布吧?”
不是杀神就是悍将,就算是济世救人的华神医,若要害人,弄个毒药瘟疫的,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他有点懵,什么两界,什么洞天福地,这是要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吗?
如果是,
那么凭什么是他来承载这一切?
若是真,
他又凭什么有能力去承载这一切?!
仿佛看出了林奚的顾虑,老松鼠再次从布兜内掏出一物,白色雾气起伏,看着内里似乎像是一颗珠子。
“这是真之物,可规束众妖。”
华佗摩挲着爪中珠子,似乎诸多不舍。
林奚闻言,眉毛一挺,眼神灼灼地盯着老松鼠。
“且宽心,也可规束吾。”
“哈……“
林奚打了个哈哈,尴尬地撸了撸袖子。
伸手。
摊开。
“望真,善待吾等。”
华佗咬牙,刹那后洒然一笑,递过两物,抚平周身各处,深深一躬,感激道。
“放置眉心。”
华佗提示。
林奚想了想,将珠子按在眉心处。
空灵的乐章再次凭空出现,有白色氤氲陡然弥漫。
“啊!”
林奚惨叫一声,眉间被吕布气势罡风刮伤的裂口顿时再次豁开,鲜血汩汩而出。
趟入珠子之内,弱眼可见的消逝。
“静心。“
华佗见林奚恐惧挣扎,便加了一句,
“无碍。”
不多时,乐章消停,白雾尽收,林奚喘着粗气,另一只手探向额头,平滑如故。
心底骇然。
果真玄幻。
不过,这样就能规束这帮……妖们?
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嘛?
“如何?”
华佗后爪踮起,希冀地看向林奚。
“不如何。”
林奚翻了个白眼,心态倒是变得轻松起来,没事人一样离开门庭,走上庭前,就着灰白蒲团坐下。
“这……”
华佗一滞,狐疑地盯着拨弄庭前檀香卷的林奚,纳闷不已。
“这不可能!”
老松鼠见林奚这幅德行,顿时急了,三俩下蹦了过去,就要抓向林奚。
林奚一惊,一把推了过去。
白光乍现,老华坨宛如撞到一堵厚墙,砰然倒飞出去。
林奚一呆,就势喝道:
“放肆!”
“真,息怒!”
华佗止住身形,如山塌般跪倒,额头磕地,一响一恐慌。
连道三声“真,息怒!”
好险。
林奚趁着老松鼠不敢抬头,悄么声息地审视着方才推出去的那只手,平平无奇,看不出门道。
但那股突然出现的白光,还有骤然而来的巨力,绝对是真实存在过的。
这,
到底是什么情况?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制约?
林奚放弃鼓胀气力的幼稚行为,蛤蟆一样的腮帮子随着呼出的长气恢复正常。
还是肉体凡胎,失望。
“下去吧,我——吾要回去了。”
“是。”
华佗垫着脚,倒退着让到一旁。
林奚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身上,起身,出门。
一人一鼠,背着双手,
跨出回廊,渡过小桥。
一路风声静谧,景致如画。
一路,所遇小妖无不跪倒路旁,额头磕地。
……
大爷的!
出口在哪边?!
转了老半天,特娘的一扇门都没见着。
难不成要老子爬墙出去不成?
为难地望了望好几米的高墙,林奚有点不高兴了,斜着脸瞅了一眼身侧后的老松鼠。
老松鼠眼观鼻鼻观心,一脸虔诚。
“咳咳……”
“天快黑了。”
“是,真。”
“春末温差有点大。”
“是,真。”
“我得回去加衣服才行。”
“是,真。”
“是是是!那还不快带路,你要冻死我好继承的位置?!”
林奚怒道。
“啊!”
老松鼠一脸懵逼,委屈地蹦到头前带路。
您一路上紫气东来,面威风,鬼特么知道你是不知道出去的路?
沿着鹅卵石小道拐了几分钟,朱漆大门近在眼前。
华佗一挥爪子,
大门洞开。
俩獐头鼠目的小妖匍匐于地,身前放着一个大篮子。
篮子里,装满了橘红橘红的蘑菇。
个大体肥,看起来鲜美无比。
还挺懂事,
哈哈。
聊斋半日游,莫名成了所谓真,看来还是有那么些许的好处的嘛。
“好好约束它们,老实在园里呆着。”
爷走了。
这鬼地方,谁稀罕谁来吧。
林奚摆摆手,从缓缓关闭的门缝中瞥了一眼虔诚伏地的老松鼠,心情有那么些许复杂。
山腰上,冷月半挂,起风了。
该回了。
小鸡炖蘑菇,蘑菇管够,那得多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