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一个约四十平米的办公室当中。

张小凡坐在一张柔软舒适的真皮大沙发上，神色虽然故作淡然，但时不时从眼神中流露出的一丝紧张却出卖了他。

张小凡的面前坐着一个大约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这人大马金刀的坐着，身杆子挺得笔直，整个人就算是坐着都给人一种凌厉的气质，如同一杆宁折不弯的红缨枪。

张小凡在脑海里想象过无数次郭仁孝应该长得怎么样，或是气质油腻说话充满官腔，与外面那些标准官员没啥不同。

又或者是气度沉稳，大腹便便，说起话来有理有条。

如今这一见，张小凡才明白不是所有当官的都是那个模样，这个郭仁孝虽然年过半百，但双眸炯炯有神，气质凌厉，像是个握过枪杆子的人。

警察也经常握枪，但寻常警察没有这份气质，这种魄人心魂的气质张小凡倒是在另外一个人身上见过。

那就是在越战当中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李大成！

他的大舅！

张小凡看得出来，郭仁孝杀过人，而且还不止一个。

他应该也和李大成一样是一个越战老兵。

只不过郭仁孝比他那苦命的大舅运气更好。

人家在一线城市当大官，大舅李大成在名不见经传的黑水村里养猪当兽医。

就在张小凡的脑海里思绪飞腾，感叹着人与人之间的不同的时候，郭仁孝将茶泡好了，他将一个小茶杯推到了张小凡跟前，道:“喝茶。”

“好。”张小凡点了点头，伸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将茶杯放下静静的看着面前的郭仁孝。

他坐在这里已经有半个小时了，茶也喝了二十几杯，厕所都去过两次了，可跟前的这位儿啥都没说，就好像真的是请他到办公室里来茶杯一样。

张小凡知趣，并未过问，人家倒茶他就喝茶，除了刚进来的两句寒暄，他一言不发。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张小凡真的希望这样的气氛能保持下去，直到他离开。

“唉，年轻人喝茶就是没耐心，这可是上好的乌龙茶，味道香醇，需得慢品才能品出其中奥妙。”郭仁孝看着张小凡一饮而尽的茶杯，自顾自的摇头叹息。

张小凡回道:“都是喝茶，没什么讲究，只不过我是粗人，你是贵人，你能品茶并且也有时间品茶，而我不能，茶对于我来说就是一种普通饮料，对你来说可能是一种生活态度。”

郭仁孝听了这话似乎颇为意外，眉毛微微挑起，双眼直愣愣的看了张小凡好一会儿。

“郭先生，我说错什么了吗？”张小凡诧异的问道。

郭仁孝哑然一笑，摇了摇头并未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只听一个浑厚的男声从外面传来，“郭局，您在里面吗？”

“来了。”听到敲门声，郭仁孝先是对张小凡笑了笑，然后扭头对着门口大声说了一句“进来”。

看到这一幕，张小凡叹了口气，他知道事来了。

门口咯吱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个人走了进来，前边的一个是个年富力强的四十来岁男子，长得孔武有力，就是身材偏矮，属于下盘敦实的矮壮身材。

而后边的一个则是一个老人，这老头儿满头银发，双手背于身后，驼背走来，气度不凡，脸色颇有些倨傲。

张小凡多看了这老头儿两眼，却被人家直接无视掉。

这老头儿的眼睛里边压根就没有张小凡，他一直在看着郭仁孝，仿佛在这个办公室里只有郭仁孝才值得老头儿高看一眼。

“老齐，你身后这位老人家是？”郭仁孝开口问道。

张小凡心中诧异，他原以为郭仁孝认识此人，又或者此人就是郭仁孝请来的“高人”。

张小凡一眼就看出来了，这老头儿像是电视里边的捉鬼大师，仙风道骨的，一看就知道是个高人。

郭仁孝口中的老齐啊，是市局的缉毒大队长，他一见自家老大发问，便连忙对自己身后的老头儿介绍一番，“郭局，这位是佛山的清云大师，本事高深，毕竟遇事的是我的地盘，我总不能让您自己一个人苦恼。”

郭仁孝一听这话也不说话，就是打量起了这位青云大师。

“郭局长，贫道青云，听齐队长说你们遇上了怪事，我特来一看，或许我能替你们解了这事。”青云大师走上前来，抱拳行了一礼，古意盎然。

“青云大师快请坐，来老齐你也坐。”郭仁孝笑呵呵的招呼两人坐下，又将目光看向张小凡道:“哎呀，老齐，这可真是巧了，我这也有一位大师，听说那是捉鬼降妖无所不能，不知与你请来的这位青云大师相比较又如何。”

张小凡原本是在装咸鱼，一边喝着茶一边努力的争当隐形人，他刚才听到老头儿的介绍便已经心中窃喜，觉得既然对方有高人坐镇或许就用不着他了。

没曾想，这郭仁孝一句话就将祸端引至张小凡身上，张小凡甚至觉得郭仁孝是有意为之。

郭仁孝此话一出，齐大队长和青云大师便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了张小凡。

两人的目光中自然是惊奇间又带着怀疑。

特别是齐大队长，在他眼里张小凡相貌平平，穿着打扮与普通的农民工一般无二，目光也是颇为闪躲，这个年轻人身上哪里有半点儿高人的气质，尤其是将其与青云大师相比较更是犹如云泥，怕不是个街头骗子。

齐队长虽然心中如此猜想，但嘴上却不敢这么说，人家好歹也是局长请来的“高人”，当年揭穿人家，这不是在说局长是白痴连骗子都看不出来吗？

青云大师盯着张小凡看了好一会，觉得此人颇为面生，不像是广佛圈中之人，这心里边不由就把张小凡看低了几分。

他觉得这个老实巴交的年轻不是个江湖骗子，就是个初出茅庐的雏儿，不值得自己顾虑。

“小伙子，你也是来除阴的？”青云大师不动声色的问一句行内话，想要试探试探张小凡。

张小凡一愣，却没有说话，而是又自顾自的喝茶，这般模样落在青云大师和齐队长眼里就成了装腔作势。

见此，青云大师认定了张小凡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江湖骗子，只不过这小子胆子也太肥了吧，竟然把注意打在了公家身上。

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这样要钱不要命的愣头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