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道七境,游魂、地煞、夺舍、瘟、天罡、不灭、六道。
……
“嘭!”
石桌上,纵横各十一道直线的棋盘瞬间随着石桌的炸碎而瓦解。
面对面端坐的两个木人同时转头看向了聂凡。
“你这小子……”执白棋木人食指与中指掐着的那枚棋子被捏成齑粉,“噗”的一下,白色粉末从夹紧的双指中间荡开。
“放肆!”执黑棋木人也跟着暴喝出声。
就在这两个木人刚刚站起时,仅是游魂状态的月秀心已经拦在了聂凡前方,阻拦着聂凡的第二次破坏。
聂凡皱眉,他在以他的方式去完成燕离秋交待的任务,所以很不喜月秀心的干预。
“我们此番前来是有求于人,怎能刀兵相向?”
“道理讲不通就只能用拳头。”聂凡淡淡道,他是一个很干脆的人,也是一个很害怕麻烦的人。
该说了都说了,既然这鬼魉不愿意,那就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逼他就范!
月秀心摇摇头:“如果是这样的方法,我宁可魂飞魄散!”
“蠢蛋。”
聂凡面无表情,白莲花令人讨厌的地方就是总在过多的为他人考虑,即使对方伤害她也依然如此,眼前的游魂已经有了这方面的苗头,这不是聂凡之前熟悉的那个月秀心。
……
北府学宫对面的天骄酒楼。
被粉饰一新的酒楼令许许多多的学宫来客感到陌生,互相打听之下,这些学子们才知晓,天骄酒楼多了一位新老板。
中午,赵九歌吃饱喝足的剃着牙从二楼一间包厢里走了出来,迎面而来的是对天骄酒楼近况知之甚少的燕离秋与忘七老前辈。
“燕师首,忘老前辈。”赵九歌笑呵呵一礼。
“你一个人?”燕离秋问道。
“对啊!”赵九歌点头。
燕离秋眉头紧皱在一起,这厮是疯了吧?一个人来天骄酒楼胡吃海喝?
哪来的资本?
“还有课,不多说了,先告辞。”赵九歌又一拱手,笑嘻嘻的下了楼。
二楼的燕离秋在进厢房前多驻足了片刻,望着赵九歌昂首阔步的直接越过了账房走出天骄酒楼,更倍加意外。
吃完不给钱?
天字那位“小师姐”就这么惯着他?
收回疑惑,燕离秋很快也走进了厢房内。
她与忘七前辈是碰巧相遇,月秀心的事一直都没好好感谢过忘老前辈,所以这顿饭自然而然她来做东。
酒菜上桌后,两人也不知不觉聊到了忘七的师弟鬼魉的身上。
“实不相瞒,虽忘老前辈你教了聂凡激将法,但我还是觉得您师弟未必会中招。”燕离秋说着,她当然是希望能够彻底把月秀心救过来。
现在的月秀心,只不过是被送到半路的菩萨,距离西天还有段距离。
独眼重瞳的忘七摇摇头:“放心吧,激将法未必有用,但人选却是极佳。”
燕离秋一知半解:“忘老前辈的意思……”
“不管使出什么手段,我那师弟都可能识破,所以有些时候无招胜有招。”
燕离秋似乎懂了:“所以……”
忘七点头,叹气道:“天下人虽都说我那师弟性格怪僻、软硬不吃,但在我眼里,他恰恰是那个心肠最软的人。”
燕离秋讶然,静静等待着忘七的后话。
天罡鬼谷子仅有两位弟子,分一人、一鬼。
而因其首徒忘七的名声过大,也是最被鬼谷子给予厚望的那个,所以天下人对鬼谷子小徒弟一鬼的好奇也就大打折扣,自然,知道这一鬼来历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身为师兄的忘七就是这寥寥无几的几个人之一。
鬼魉这个名字并不是他师弟的本名,也与鬼谷子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只是死后变成了鬼,便以鬼为姓而已。
鬼魉的本名叫张梁。
出身一个并不起眼的小镇,家境也可以用一般来形容。
他本就是一个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人,幼时日子虽苦了些,但一家却也总能够苦中作乐。
变故发生在张梁三岁的时候,那年冬季因其家人照顾不周,独自待在屋中的张梁不慎一头扎进了取暖的火盆里,自那以后一切都变了。
这一头虽没能夺去张梁的性命,但也让张梁变得无比丑陋,其父因此而常常大发雷霆,所幸,其母对他的疼爱不仅没有丝毫减少,相反更加全心全意的去保护他不受伤害。
然,天有不测风云。
张梁五岁那年,其母打水时因一个不留神坠井而亡。
没了母亲的庇护,张梁在镇子上成了同龄人取笑、戏弄的对象,而其父不光没有担起父亲的责任,更是流连青楼酒肆,不到半年便因在青楼睡霸王妓,被人拖到街上活活乱棍打死。
年幼的张梁在镇子上的生活更加孤苦无依了。
为了活下去,张梁在镇上讨过饭,和流浪狗抢过食。
七岁那年,张梁被一位屠户看中,从此开始跟着屠户杀猪卖肉。
屠户有一哑巴女儿,年龄与张梁相仿,同样有着缺陷的两个人作为半个青梅竹马,在成年后自然而然的就洞房成了亲……
说到这里,忘七停了下来。
坐在对面的燕离秋能够感受到这个老前辈低落的情绪。
饮了一口酒后,忘七接着开口:“我那弟媳虽哑,但人想来却是很美。只是,可能是苍天不够成全,也是我那师弟注定孤苦,那弟媳还未给他留下一儿半女时,就撒手人寰了,我那师弟也因受不了这份打击,殉情自尽。”
燕离秋叹气:“听忘老前辈这么一说,我倒能理解鬼魉前辈无处话凄凉的悲伤。”
“是啊,这世上最痛苦的就是先让你拥有,再把它夺走。”
忘七起身:“吃的差不多了,老朽先回了。”
“忘老前辈慢走。”燕离秋起身恭送。
天骄酒楼门前。
忘七负手站在这里。
他并没有对燕离秋如实相告。
他也从未真正见到过鬼魉生前的妻子。
但他知道,弟媳应该很美。
若不美,便不会引狼入室。
这世上,为富不仁者太多。
哑巴女人的力气远远不及那闯入的镇上富商。
富商欺她口不能言,更威胁不让她把此事告知张梁,若不从,便打她丈夫、砸她家肉铺。
哑女只能忍。
一忍再忍。
直至事情败露,镇民们都纷纷说哑女背地里偷人,镇上的官差也早已被富商买通。
张梁眼睁睁的看着哑女被关进猪笼沉入河中。
那天夜里,张梁提着杀猪刀冲进了富商的大宅,还未找到富商的所在,就被宅中家丁逮住打死。
张梁死后第五年。
富商大宅中的所有人、畜一夜之间也全都暴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