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口吞出月朗星稀的狰狞巨物无声无息沉没于沼泽中，尼克露出讶异惊服的表情拍手赞叹道:

“好大一条鱼。”

“你这次真是弄出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尼克看着不远处的街灯方向说道。那里看上去空无一人，也没有人回应，他耸了耸肩不以为意，扛起部曲就走。他的身后，沼泽已经消失，只有坚实平整的大地，其上什么都没有剩下，只有平整的地面。没有花草，没有树木，也没有深坑，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尼克扛着部曲也没有走多久，很快就钻到一个小巷里，摸着月光打开了地下室的门走进。房间里面没什么家具，摆设异常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椅子，墙边还摆放着几个大箱子，天花板上有一个电灯。把部曲扔到床上，尼克准备给他脱衣服，好看清伤势方便处理。

不甚明亮的灯光下，部曲睁开眼睛看到了正对自己动手动脚的尼克，两个人相视一眼陷入长久的沉默。部曲首先打破沉默，说：“继续吧。”

“还好吗？”尼克也不好再脱衣服，拉开些衣服检查伤势问道。

“不好。”部曲没好气地说。不管是身上伤势还是外部局势都发展得太快太剧烈，他需要稍微休息一下，理清头绪。尼克看上去非常熟悉人体结构，三两下就帮部曲处理完伤势，用木板固定好骨折的腿，还扎了一个漂亮的绷带。

经过尼克一番处理之后，部曲感觉伤势已经好了许多，他也就顺势坐到床上，开始一些复建活动。尼克搬过一个椅子，前胸靠在椅背上坐在部曲对面问道：

“犯人找到了吗？”

“没有。”部曲一边活动手腕，一边大大方方承认。他确实是还没有确定犯人，这算不上什么谎话；虽然有几个猜测，但总要验证过后才好说出口。

尼克听完不置可否，也没什么特别反应，似乎也不甚在意犯人找没找到的事情。部曲有些好奇，问:“你让我看着朱迪是要做什么？”

“有些事情，一个人做更方便。”尼克笑着说。

看尼克遮遮掩掩没有回答的意思，部曲撇了撇嘴也没有再多问。聊了一阵时间，部曲感觉腿上有热流涌动，疼痛减轻了许多，也不知道尼克用了什么药，比部曲以前用过的还要好用许多。只是坐了一会儿，部曲就感觉自己能站起来，正常行动了。

于是他站起身，就准备离开这里走回朱迪家里。尼克见部曲站起，坐在椅子上抬头问：“你伤势很重，确定不休息一会儿吗？”

“我有必须要去确认的事情。”部曲没有停步，推开房门消失于月色街道中。他要回去看一看，有些事情总要亲眼确认才能安心。

等部曲走远，尼克身边浮现出一个人影，他穿着一套绅士西装，但是看上去很是狼狈。身上衣服有许多裂开的痕迹，却又没有血流出，看不出伤势轻重。不过尼克知道他伤势很重，但是巫师总有办法处理这些。

“跟一个凡人有什么好聊的？”巫师语气平静，脸上没什么表情。

“很有趣，不是吗？”尼克还是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的意思，下巴抵在椅背上显得懒洋洋的，没有解释为什么。巫师也不在意，他很早前就不再有累赘情绪拖累，不像眼前这位巫师中的异类。

“联邦发现我了。”巫师平静道出事实，语气无甚波折。

“又不是第一次了。让我想想你现在的名字，”尼克敲敲脑壳，恍然大悟道：“霍普斯先生。”

“这次不一样。”霍普斯巫师停顿一下，才接着说：“朱迪是非常重要的实验品，不能轻易舍弃。”

“哦，朱迪。”尼克意味深长的笑道。

“这么说，她被你藏起来了？”

“打架前总要收好易碎品。”

霍普斯巫师语气平淡而无波折，不带半点感情，“我需要你帮个忙。”

“噢噢噢，”尼克开始拍椅子大笑，说：“无敌的霍普斯，你还需要别人帮忙？”

“我需要你帮忙。”霍普斯巫师没有半点难堪，只是平静地重复道。

“你可真是可爱。”尼克脸上显出为难表情，遗憾地说：“最近我要办一件重要的事情。”

霍普斯平静地说：“我知道。”

“一个可笑的教派，随手就能覆灭。”

“哦，我的朋友。”尼克又笑道，他总是很喜欢笑。

“如果我说跟龙有关呢？”

“龙……”霍普斯语气沉重了些，陷入沉默。尼克说的自然不会是那些亚种，而是真正的龙。

龙，从古至今都不是默默无名之物。它的每一次呼吸都是魔法，或是治愈自己，或是喷吐火焰。龙不仅天生免疫所有魔法，还能用锋利锐爪轻松撕裂巫师的身躯，可谓是巫师天敌一样的存在。

有许多人自称屠龙者，但他们狩猎的不过是伪物，空有体魄而无智慧。屠龙者，不过是一个自欺欺人的称号。

但有一人，霍普斯愿意称他为屠龙者。尽管他只不过是分裂了龙的力量，封印之后以期在魔法退潮的未来再杀死它。

他确实做到了，所以霍普斯可以称他为屠龙者。其他人不过是些小丑，还自称骑士，真的让他感到恶心。

龙与骑士，不管是哪一者霍普斯都相当讨厌。这感觉于他无益，但霍普斯始终无法完全根绝。

利用巫师们趋于疯狂，疏于打理新生同类的时机，被一些人类寻了空挡教他们滥用天赋，竟然开始称呼自己为骑士。他们不但没能蜕变为蝶，反而开始依赖于人类脆弱的身体，以人类保护者自居。

骑士们使用拙劣魔法伎俩驱使强化身体，以强大的力量为傲，模仿成龙的姿态。如果单论力量的话，霍普斯认为刚才见过的怪模怪样大家伙都算得上是骑士。

这想法让他感觉恶心，霍普斯连忙平静心绪，开口说:

“龙已经死了，不是吗？”

尼克听懂了霍普斯藏在话语下的试探，笑了笑没有说话。

“也好，你玩你的玩具。”霍普斯身形溶解于空气中，“不要影响我的计划。”

看着又一次消失的霍普斯，尼克坐在椅子上笑着提醒道：“不要太过亲近虚空。”

没有回应。

纵然电灯努力想要照亮，屋子里还是显得阴沉沉的。

寂静房间里，尼克头靠在椅背上轻声呢喃道：

“呵，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