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城里拥挤的人潮分开两边，部曲双手空空跟在诺拉身后。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部曲想说的话越来越难说出口。

寄存完买到的东西的时候没有说出口，直到坐在饭店的座位上的时候也没有说出口。

随着时间流逝，部曲的嘴就像粘住一样越来越难以开口。

心情愉悦地坐在部曲对面，诺拉只当部曲有些害羞。她对挑选的这家饭店非常满意。

饭店里很是幽静，没有什么客人。

安静，能听见她细微的呼吸声。

光线又不至于太过刺眼，让人睁不开眼睛。也不会太过阴暗，以至于看不清她泛红的脸颊。

点完餐，诺拉看着部曲感觉脸颊有些发烧，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心跳得很快，她想要找些话题聊天，张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空气一下沉默。

沉默的理由各不相同。部曲一直想找个机会说出来，可是等到机会在眼前，又不想开口。

话到嘴边又咽下。

也许明天，明天也为时不晚吧，部曲泄气地想。

直到饭菜陆续上桌，两人都没有开口。

饭菜很美味，可此时心不在焉的两人并不是好食客。机械地把饭菜塞进嘴里，没有咀嚼几次就囫囵吞下。诺拉看着部曲，也逐渐察觉到她有心事，并且不愿意开口。

一顿饭吃得很慢。

也许是填饱的肚子增添勇气，部曲看着诺拉开口说：“我……”

“吃饭吧。”诺拉打断她，低头吃饭假装很美味，“不要浪费。”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打断，部曲嘴巴张合几下又闭上。

无法说出口。

闷头吃饭。诺拉不知道部曲要说什么，总感觉是很悲伤的事情，她不想听，也不想理解。

两个人在一起，不需要想太多未来才是她想要的未来。

一顿饭吃得更慢。

心思不在食物上的部曲勉强吃着，怎么都不觉得这顿饭菜有什么美味的地方，甚至比不上早上吃的简陋饭菜。

是的，完全比不上诺拉做的饭菜。

可是部曲还是要说出口，世界不会等她沉湎于小小幸福中。

沉默无语。

这次两人担忧的心情是相通的，对未来的忐忑也是极为相似。

安静吃完午饭。

可是这份安静不是诺拉所期望的，两人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交缠，没有她想象中美好。

现实大抵总是如此，让人期望又用冷漠打破。

走在路上，部曲和诺拉离得不远，也没有靠得太近。像有无形的荆棘墙壁隔在两人之间，使她们保持若即若离的心意。

地震，突如其来。

行人们有些慌乱，地震从没有这样频繁。诺拉保持不住平衡往前跌倒，被部曲抱住才没有摔倒。

柔软，温暖。

拥抱总能迅速消解隔阂，诺拉笑着说：“回去吧，回去再说。”

“好。”部曲轻声回答，也少了几分顾虑。不管未来会如何发展，总要勇敢去面对，逃避和拖延不是办法。

地震来得快，去得也快。

站稳的两人没有分开，诺拉挽着部曲的手取出寄存的东西。东西实在是太多，诺拉也不想与部曲分开，花费少许金钱让人送到家里。她还不想回家，拉着部曲再次逛起商城。

这次没有具体目标，给部曲挑选衣物或是吃几份甜食，诺拉乐在其中。

没有拒绝，部曲很珍惜眼前平静的时光，不想说出煞风景的话来破坏。

四处玩闹，诺拉牵着部曲的手跑遍商场，试了很多套衣服，只买了一套。裙子加上风衣，很奇怪的搭配，部曲自己却很喜欢。

她戴上帽子压住眼神，看着西沉的太阳说：“回去吧。”

“啊，”诺拉才意识到已经傍晚，声音低落地说：“该回去了。”

回家路上，部曲本以为诺拉会很沉默，没想到她心情很好，依然挽着部曲手没有放手。诺拉笑得眼睛弯弯，像是想起了开心的事情。

猜不透少女心思，部曲没有开口说什么。她想再等一会儿，即使只是几分钟也好。

家里，今天买的东西已经堆在大厅里。布莱恩看上去很是疲累，躺在沙发上没有精神不想起来。他看见诺拉走进来，说：“东西我搬进来了。”

“还有，”布莱恩看着部曲说：“我把楼梯口封上了。”

“也好。”部曲点头赞同道。楼梯确实有危险，比起一点点可能的收益，封堵住才是理智的选择。

对魔法敬而远之，部曲有些理解联邦的做法。在这没有联邦的世界里，人们的生活也没有变得更好，当然也不是太坏。

富人与穷人没有什么分别，在死亡前同样平等。白天里尽情宣泄玩闹，黑夜里躺在床上瑟瑟发抖。

也就只是这样的生活。

晚餐，异常丰盛。诺拉做出所有得意擅长的菜肴，连布莱恩都被香气勾引，振奋力气从沙发上跳下来。部曲被诺拉的笑脸感染，暂时放下心事。

最后一顿晚餐，她想留下美好的回忆。

一桌美食被吃得一干二净，大半都进了布莱恩肚子里，部曲吃得也不少。吃完之后她感觉肚子很撑，再也吃不下东西。

她很久没试过吃得这么饱，感觉有些困倦，坐到沙发上准备躺下。没有等部曲躺到沙发上，她被诺拉拽起来开始收拾碗碟。

一起收拾。

嬉戏打闹，收拾完碗碟部曲也精神许多。拒绝了诺拉一起洗澡的提议，她独自浸泡在水里，想起要说的话，心一点点沉下去。

噗通。

是诺拉突然跳进来的声音。她在部曲沉思的时候悄悄推门走过来跳进浴缸，不大的空间里两具身体交缠在一起。

面红耳赤。

突如其来的刺激让部曲无法思考，被诺拉轻易抱住。她抱着部曲说：“没事的。”

心情一点点平静。诺拉的话语说不出的温柔，部曲被她拥在怀里，想起了素未谋面的母亲。

想象中，她就是如此温柔且温暖。

洗完澡换好睡衣一起躺在床上，部曲握着诺拉的手，闭上眼睛鼓足勇气说：“明天我要搬出去。”

没有动静。

忐忑等待的部曲感觉到自己被诺拉抱住，听到她凑近耳朵问：“你要做什么？”

自然不能说是调查危险的末日教，部曲想了想微昂起脑袋说：“侦探。”

她还是不敢睁眼。

“侦探！”诺拉惊讶道：“真了不起。”

“是啊，很了不起。”部曲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诺拉侧脸，感觉心脏不争气地乱跳。

“确实很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