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来得突兀,更像是强加其上,而非她的本意。
虽如此,部曲却不想拒绝。
无论为何,里面的人总能解答她的疑惑。
帐篷门前整齐地排着队伍。
这在西城区实属罕见。
大多数暴徒,都视规则若无物。
除非有强权压制。
而此时的他们,老实的模样与东城区的人相差不多。
当然要排除身着的奇装异服。
对于帐篷里面的人,部曲更为好奇。
或许真的能解答她的疑惑。
队伍前进很快,等部曲踏进帐篷的时候。
外界轰隆隆的雷声顿时远去了,仿佛走入另外的空间。
与世界分割。
这种感觉只是持续瞬间,却还是被部曲敏锐地察觉。
假装不知情地继续往前走。
帐篷里面很大,异常宽阔。
外面看着只是普通的帐篷,进来后却是犹如别墅。
起码要大出四五倍。
魔法,或者更糟糕的情况巫师。
都不想面对。
但既然已经进来,部曲也只能继续往前走。
时刻准备,提起万分警惕。
关于魔法的事情,没有可能会简单结束。
出门带的装备,没有为这种情况做好准备。
若真是冲突,她也只能先行撤退。
还是太过大意,贸然的影响都没有重视。
轻率走进巫师的地盘,非常危险。
之前的暴徒们也没有发生意外,或许不是针对她而来。
接下来还是要灵活应变。
重要的是镇定,不能暴露她了解魔法的事实。
放松身体,部曲做到椅子上,看着眼前的人?
黑袍、兜帽遮盖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楚面目和身形。
或许不是人,而是更莫名其妙的东西。
魔法从来都很不正常。
“你想知道什么呢?”
出乎意料,部曲听到很好听的女声。
柔和的、慵懒的声音,如同细纱轻轻撩动部曲的心尖。
看来还算是人类,暂且可以称之为她。
问题,想要问的问题向来明确。
枪械的来源,还有幕后组织的信息。
可想说出口的话语,却卡在喉咙里难以吐露。
心绪纷飞,之前觉得重要的,都变得没那么重要。
想说的、想问的,在胸口郁结不清楚的是什么呢。
答案,早就在部曲心里。
想起过去,恍然抬头。
莫名地看到,在帐篷里看到蓝天白云。
明明还是夜晚,明明不该看到,却还是看到她的身形。
背影。
朦朦胧胧,部曲梦语轻喃问:“她,在哪里?”
“还活着吗?”
近乎是恳求的期待。
又不忍心听到答案的惶恐。
怯生生的模样,难以看出往日峥嵘。
她没有接话,只是伸出手让部曲低头。
桌面上,不知何时摆着一个水晶球。
泛着莹莹蓝光。
不自觉沉迷,部曲的眼神就像被粘住般难以分开。
空气微凉,心也微凉。
不再似此往,舒适得令人昏昏欲睡。
眼前,她的纤纤玉指慢慢摇晃,却又描绘出清晰的轨迹。
水晶球重重叠叠,耳边听到恍若从极为遥远处传来的声音。
她的声音。
“看到了吗?”
“看到了,”部曲的语调轻柔缓慢,“幽……”
想说的话又卡在喉咙,就似要从眼角满溢而流下。
“不,”部曲猛地站起身,后退两步,又身体发软,无力地跌坐,“你不是…”
“不可能是幽。”
“是我哦。”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左眼里的光芒逐渐暗淡。
失去光泽。
深邃而黑暗,连同部曲的灵魂都要被拽进去般。
安静。
恍若断裂丝线的木偶,呆坐着了无生机。
“喂喂喂,”她走到部曲面前,戳着部曲的脸颊说:“没事吧?”
“未免也太不禁用了。”
她将部曲拉起来,直视着眼睛,右手轻轻靠近眼罩,“这可有点辜负你的名声呀。”
话音未落,手指尚未触碰到之前,部曲的眼神闪烁两下。
恢复清明的色彩,一下就将她压到身下制伏。
重重地倒在地板上。
没有声音。
“那可真是抱歉。”部曲说。
“有意思。”
就算是被部曲压在身下,她也不显得如何慌乱,反而是好奇地问:“刚才的状态是怎么回事?”
“那种真实的崩溃,可不是随便就能演出来的程度。”
“我可没有义务回答问题。”部曲手上使劲,确保她无法逃脱,继续问:
“你是谁?”
“我嘛,”她难掩笑意,轻声地说:“你猜猜看?”
“我可是很擅长猜谜。”部曲也笑着说。
线索很明显,而部曲的踪迹也经过掩藏。
还能特意等待,设下陷阱。
答案也就呼之欲出。
“枪是你造的吧。”
用肯定的语气说出猜测。
“手枪的事情跟我无关哦。”
“什么时候说是手枪了?”
“呀,露馅了。”
虽然被拆穿,她的语气却很是轻松,没有半点窘迫。
话音未落,她突然消失,部曲落到地板上。
抬头,部曲看到她安然坐在椅子上,轻柔地抚摸着水晶球。
眨眼之间,部曲也坐在椅子上。
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皆如泡沫、如幻影。
为虚妄。
但是部曲知道,刚才的事情并非虚假。
肯定是发生过的事情,确定无疑。
否则她不可能出现。
飞鸟划过天空亦会留下痕迹。
有所为,必有所求。
“你想要什么?”部曲问。
她掀开兜帽,露出其下绝美的脸庞。
朦胧,而又美丽。
但想要去描述,却又立刻忘记具体相貌。
仅仅记得的是很美。
“让我想想,”她的食指轻轻敲击额头说:“可能是乐趣吧。”
“乐趣?”
虽是疑惑的语气,但部曲没有疑惑,相反太过肯定而不安。
沉默着,部曲低头不由得忧心忡忡。
追求乐趣的人,部曲此前也见过。
甚至也曾是其中一员。
千差万别,又都有共同点。
都非常危险。
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进而担忧世界的未来。
是否是因为出了什么差错,才要如此频繁更替。
时间失去意义,也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
答案已经足够多,接下来只不过是试探左右的推辞。
起身离开。
而她始终未作阻拦。
在掀开门帘前,部曲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她还活着哦。”
她是谁,也无须明说。
信息真假难辨,再说是友是敌难以确定。
可部曲想要相信,相信这句是真话。
毕竟也没有欺骗的理由。
走出帐篷,吵闹纷扰的声音接连涌入,部曲不由得深吸口气。
又长长的呼气。
还活着,那真的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