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答。金眸少女沉默不言，仅仅是看着部曲的脸庞，说不清楚心里翻涌的复杂情绪。将要涌起苦苦追寻的答案，但等其翻上去的时候，看到的只剩空虚。

“你是谁？”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同样感觉疑惑的还有部曲。她看着金眸少女的脸庞，看上去十分熟悉，但却始终都无法想起，思维徘徊左右宛如深陷迷宫，正如以前的记忆，丢失细节般模糊。

气氛同时沉默，两人都看着对方而思索，是否过去有重要的记忆被迫遗忘，但都未能想起来。于是气氛继续沉默，直到合适的时候、直到有人先开口的时候，才得以继续流转。

沉默。

乌云受不得这氛围早已远去，静谧月光照耀在两人身上，如沾染光辉色彩，清冷不似人类。眼看场面逐渐往紧张的方向演变，童鬼没有不识趣地插话，还悄悄后退两步，临近铁门的位置。

与稚雪不同，他可算不得是战斗人员，甚至连组织内部成员都算不上，若非她的威胁，根本不会来淌这趟浑水。

虽然跟稚雪的实际接触仅是半天，但这短暂的时光里，他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不要跟她扯上任何关系，无论什么情况都绝对是非常不明智的事情。

看似冷静，但她内心里潜藏的疯狂，足以将所有试图接近之人燃烧殆尽。离得越近，那么也就烧得更加严重。

现在正是绝佳时机，稚雪正跟不知名的女人纠缠，这种打架的事情交给她们就好，他要趁此机会离开。逃得远远的，无论将来要定居何方，离这些疯女人越远越好。

要知道，跟着来举行所谓的仪式，童鬼可不是自愿前来，而是被稚雪强行用物理说服，不得不前来。已经被迫吃过一个恶心的物件，天知道接下来还会遭受何种折磨，他发自真心地信不过稚雪。

未等他瞧准空隙离开，部曲耐不住沉默，率先问道：“为什么要杀人？”

“人终究要死去，”稚雪看着她，宛如看向不解社会险恶的孩童，充满怜悯，“我不过是将他们的生命，用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面。”

“何为意义，为此就要将人命作为代价吗？”

“人类不过朝生暮死之辈，将其浅薄的一生奉献给更伟大的事业，应该为此感受到荣光。”稚雪理所当然地说，表情笃定未有怀疑。

这是她从出生起就被老师灌输的理念，即使到现在，也对此深信不疑。就算老师都早已背叛，但稚雪相信其中必有苦衷，终有一天会找她问个明白。

听到答案，部曲不自觉攥紧拳头，却并非因为对眼前金眸少女的愤怒，更多的却是悲哀。为何悲哀，她说不清楚，最终化作一声长叹，轻声说道：“为此就要残忍剥夺她的生命吗？”

“她？”稚雪好看的金色眼眸里难得泛起波澜，疑惑地问道。她的计划还未实施，但为何眼前这个疯女人觉得她早已杀人。

眉毛跳动，稚雪抚过颈间长发，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些意料之外的因素，不知是否会对计划产生威胁。

要拯救世界，注定不被世人所理解。她能怜悯，却也能狠下心肠杀戮，只要结局美好，过程其实并不重要。

“莎伦，你现在就已经忘了她的名字吗？”部曲说着，拳头又松开，已然决定要暴力争夺，放弃试图说服的想法。

与疯子交流无益。

“她……”

是谁？

疑惑没有说出口，稚雪看出眼前少女的战意凛然，调整姿势准备应对。不知道这个从何处突然冒出来的疯女人为何，背后又有什么阴谋，但她浑然不惧。

“我会阻止你。”部曲平静地说，深呼吸使身体完全进入临战状态。这样会加大消耗，但也能瞬间增幅身体的综合素质，超出普通人的界限，隐约踏进非人的领域。

因为魔法沉寂，她也只能用这些小手段，才能暂时找回些曾经的威能。即使是触摸那道界限，但也仅是略微拥有非人的特质，却非全面强化。

力量与敏捷达标，但体质却是远远不如，还是挡不住子弹倾扫。

听到金发少女的狂语，稚雪也仅是笑笑，略带轻蔑地说：“那你可以试试。”

几百年的生命，让稚雪可以俯瞰大多数凡人，不觉得这个女人就可以与她对抗。经过许多惨烈的战斗，什么样的敌人没有见识过，怎么可能会败在这种地方。

话音未落，稚雪突然看到金发少女瞬息消失，下一刻出现在她眼前，速度之快，她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金发少女狠狠锤飞。

砸到天台上的楼梯间，溅落数块碎石。站在旁边的童鬼躲闪不及，完全未料到这么快就会打起来，被飞溅的碎石擦过脸颊。

留下伤口，却没有鲜血流出。

没有乘胜追击，部曲微微呼气，问道：“以太在哪里？”

“以太？”

闻言，从墙壁中挣脱出来，稚雪活动着僵硬的手臂。她并不像普通人那样脆弱，遭受的伤势不算严重。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何会碰到这个女人。说得冠冕堂皇，最终还不是因为以太而来。

人类都是一个模样，这般贪婪，总为实现个人的私利，浑然不顾世界即将消亡。她绝不会将以太交给这种人染指，神色也变得认真。

天知道这个疯女人要拿来做什么苟且之事，她要拿以太拯救世界，绝不会就此让步。

这世界上竟然还残留这样强大的力量，更何况还是为夺取以太而来，那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她久违地燃起战意，金眸逐渐暗淡，边缘染上血红的色彩。

银白色长发陡然变得更为苍白，失却生命灵动的颜色，如同枯竭般不详。

“不会交给你的。”

声音还是平静，其下却如同压抑着即将喷发的火山，使得蚊虫恐惧的危险，肌肤细胞都能直接触及的威胁感。

升腾。

连部曲都难免感受到压力。没料到现在的世界上，还能再次见到这般强大的人类，怪不得敢觊觎以太，果然有些本事。

但仅凭这些，还无法使她退缩。想要献祭整座城市，以成就其卑劣的愿望，就必然要先跨过她的尸骸。

这一次，她绝不会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