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相信每个人都曾经历过。在夜晚熟睡,深陷各种光怪陆离的梦境。有美梦,自然也有噩梦,但终究都只是梦,很快就会醒来。
可是经历过身处梦境里,也清楚知道现在是做梦的人,数量就要大为减少。又在其中,即使清楚明白是梦境,却怎么努力都无法清醒的状况。
大概,也许,就只有部曲一个人正有幸经历。
周围所见所得都异常真实,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并非不明白眼前都是梦境、是玲珑幻象,但她却始终无法做到真正清醒。
这是座城市。
阳光明媚,还有路人来来往往,一派平和景象。看起来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城市,但部曲知道眼前所见皆为虚幻。
只是梦境。
虽说是梦境,可未免也太过真实。看着四处熟悉的景色,她久远的记忆被唤醒。遥远到几乎快要忘却的记忆,带着尘封的灰土味道。
这里是科诺市。
因为正是如此,她知道这绝非真实。重新回到科诺市完全不可能,因为它早已经被毁灭。更是过去数百年的时间,在其上兴建起新的庞大城市。
她的记忆完整无缺。
清楚记得,她在侦探事务所里,然后闯进来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挥手间就将她陷入昏迷不醒的状态。
也就此沉湎在这个梦境里。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能隐隐约约察觉到外界的状态。似乎稍微用力,就能从梦境中挣脱。可随着时间流逝,眼前所见就越发真实。
此处肯定是梦境无疑,却又显得如此真实。
而且,每次她心里生起感觉真实的念头,所见所听就变得更加真实。眼前的梦境,似乎是汲取着她的情绪,正在极速成长。
明明不该停止关于真实的任何想法,却总是不自觉想到真实,然后梦境就真的变得更加真实。恍若陷入无法逃脱的怪圈,只能无奈看着她被梦境吞噬。
恶性循环。
她在街道上漫步,看着周围人来人往,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事情。试着与人搭话,却没有人理会她,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
也不知道要去往哪里。
因为是梦境,她也能理解。反正这些人,都只是梦境的产物,也就是说,正是她自己。或者说,是组成她的某个碎片。
若真能与她自如对话,部曲才要怀疑是不是出了差错。
梦境,梦境。
在梦境里,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她难得无所事事,只是在散步,看着过去的景色。
有些怀念。
既然暂时无法醒来,她干脆沿着这些街道行走,找回些曾经的记忆。那时候的她,还没有像如今背负那么多,每天只需要管自己的生活。
应该是很快乐。
城市还是那座城市,可是她却不再是她。
低头走路的时候,她突发奇想,想要回到家里看看。记得当初攒了许久的钱,才置办了一家侦探事务所。
此时回忆起来都是怀念的味道。
于是她顺着有些模糊的久远记忆,找到归家的路途。走过街道拐角,部曲与一个异常熟悉的身影擦肩而过。
科罗娜。
她为何会在这里?
科罗娜的步伐匆匆,似乎没有看见部曲,未曾有半刻停留。部曲感觉好奇,紧跟着科罗娜的身影,想要看她究竟要去哪里。
或许在梦境里也能看到她,是潜意识的某种提示。想要回家的医院,并未如好奇心般强烈。她看着身旁科罗娜的侧脸,眼神勾勒着其眉目轮廓。
与她有些相似,又绝然不同。
虽然知道这些都是梦境,但部曲还是不敢轻视。太过散漫的态度,总是会招致死亡。有些人以为,在梦境里死亡,就能在现实里清醒。
这是非常冒险且不负责任的行为。
梦境里的死亡,也可以关联到现实。就算无法影响肉体,想要欺骗大脑却是轻而易举。如果大脑认为已经死亡,那就是真的死亡。
漠视生命者,终将被生命所唾弃。
向来珍视生命的部曲,当然不会犯这等错误。就算明知是梦境,她行事还是颇为小心,没有肆意放任。
其中也有几分感受异常真实的原因。
跟着科罗娜渐行渐远。部曲看到周围建筑逐渐萧条,而且总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她曾经应该是数次经过的区域,心里浮现一个猜测。
果然,没走多远,部曲就看到一座学校。
那真是记忆里再熟悉不过的学校,她还在里面当了好几天的老师。虽然也并未教导出学生,但也有些许牵绊的感情。
过往并非远去,反而在记忆里愈发鲜活。在看到学校的瞬间,属于过去的繁多情绪尽数回归,接连涌上心头。
想起了那个少女,她未能拯救的少女。
心绪起伏不定,但她掩饰得极好,从外表看不出太多。平静的柔美面庞,与走在身旁的科罗娜极为相似。
只不过多些岁月琢磨,沾染些沧桑,少了些朝气。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已经跟着科罗娜来到校门前。
却没有进去。
站立在门前的科罗娜,时不时隔着铁栅栏看向校内,似乎在等人。部曲也跟着等待,看看是谁能让科罗娜等在门外。
稍后,部曲看到诺拉从学校里缓缓走出来。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若说学校里还有人能让科罗娜在乎,似乎也只有她才算特殊。诺拉走到门旁边,没有走出学校范围,隔着铁栅栏与科罗娜交谈。
听不到声音。
明明就站在旁边,部曲却只看见两人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很快,部曲看到科罗娜气呼呼地转身离开。
不欢而散。
看看站立原地的诺拉,又看看逐渐远去的科罗娜,部曲不知道该先去跟着谁。正在她犹豫的时候,突然听到轻柔的女声从耳边响起。
“看到你了。”
是诺拉正在看着部曲说话。
两人隔着铁栅栏对视,部曲有些惊奇,又有些不知所措。她嘴巴张开又合上,重复数次后才问道:“你是谁?”
这只是梦境,部曲在心里再次强调。
“你知道的。”诺拉笑着说。
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部曲却不相信,或者说不敢相信。她感觉身体有些颤抖,勉强控制着才没有表现得太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