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楷果断说道：“你选几名向导随我们前去泽州，然后守好松亭关，城门坚决不开，这些难民中很可能混有女真人的探子，不可不防。”

“遵令。”

赵楷回头看向耶律余里衍，“公主，咱们辛苦些，到了泽州在行休息如何？”

“嗯。”

耶律余里衍跳下地来，对小将说道：“你很好，等这次战斗结束之后，一定升你的官。”

“谢公主。”

……

从松亭关出来，两人再无前些日那般兴致，看着流离失所的百姓和士气全无的散兵游勇，耶律余里衍只好不停地叹气。

“楷哥哥，我的心好累。”

偎依在赵楷的怀中，她强自绽放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

赵楷将她向怀里紧了一紧，两人额头轻轻碰了碰，并没有说话。

此时无声胜有声，没有战败女真人，一切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泽州四门紧闭，四处已无人烟，孤零零地座落在平原上，城内一片死寂，快到晚饭时分，看不见炊烟升起，数点寒鸦更加衬映出末世的苍凉。

“殿下，这城墙太矮，防守起来相当吃力啊！”杨再兴将自己的结论说了出来，看了看耶律余里衍，眼神中也有关怀之意。

“你先进城和肖将军一叙，本王去四周看看地形。”赵楷见泽州西面不远处有一座大山，眼睛亮了一下，说完话扬鞭打马而去。

中京大定府赵楷暂时不打算去了，通过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和岳飞来信的提醒，他基本上判断出女真人的战略企图。

宁州就是个空壳，女真人的精兵已经分批南下，沿着不同的道路进入中京道。

他已经让人去通知韩世忠和呼延绰，说明了自己对女真人的判断，他们这一路兵马从白沟河开始，一直是游击作战，来无影，去无踪，赵楷也不作具体要求，相信韩世忠能作出正确选择。

在这样混乱的情形下作战，将领们最怕上官胡乱指挥，这样的教训在历史上实在太多太多了！

赵楷自己的强项在于战略，因为他知道历史的走向，而具体战术比起这些名将来差了十万八千里。

现在女真人的火力集中在耶律大石身上，想到这里赵楷暗暗得意，真是无意插柳柳成阴，当初用西乞术行反间计时，自己可没想到这么深远。

除了大石林牙，辽境再无名将，赵楷藏身于林牙身后，希望能给女真人来一记狠的，打破女真人不可战胜的神话，这样有利于双方以后长期对抗。

看着中京道纷乱的架势，跟当日童贯撤退没多大的区别，辽国陷入四分五裂，真不知道耶律延禧能在呼图里巴山愉快的围猎吗？

宋、辽两国的皇帝，不是围猎就是唱歌跳舞，想到这里赵楷不由苦笑，真是异曲同工啊！

女真人一定会来泽州，占据了泽州与松亭关就打开了南下第一条通道，下面就只有长城这唯一一道关卡。

耶律大石已经是案板上的肉，女真几位巨头为他准备了好几种套餐，无论他向北去救援中京大定府，还是南下想守住燕京析津府，却逃不开女真人的围剿。

“可怜的林牙，纵有浑身解数，也逃不开如来佛的五指山，还是快点西征吧！”

耶律余里衍听赵楷感叹耶律大石，不禁有些奇怪的问道：“楷哥，你和林牙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友非敌，不过现在咱们分不出力量去援助他，本王会在合适的时侯助他一臂之力！”

“那就好。”耶律余里衍双手捧心，“林牙可是王兄最好的朋友，要是你们是敌人，本公主就不知道站在哪一边了。”

两人边行边聊，不多时来到了西面这座大山。

此山名叫神山，赵楷做沙盘时就有过详细了解，虽然并不出名，战略位置却极其重要。

“走吧，咱们上山看看风景。”

“楷哥哥，你别嫌我小，我知道你是前来查看地形的。”耶律余里衍认真地说道：“放心吧，我这次偷偷出来，就不想再回燕京，楷哥你走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全力帮助楷哥哥取得胜利。”

看着挥动着小粉拳的蜀国公主，赵楷发现她看到眼前破碎的河山，整个人成熟了不少。

至少比她父皇和自己父皇靠谱太多太多。

五美扇搭在她的肩膀上，“你有两条路，要吗跟兄长一起，要吗跟小王一起，这道选择题你可要慎重选择，因为会影响到你的未来。”

“嗯。“

这一刻她像极了邻家小妹妹，惹得赵楷满满一腔护花心肠。

两人打马上山，这是一座土山，并没有什么石头，脚下红土象大颗的沙粒一般，踩上去脚底吱吱作响。

山上没有成林的大树，三三两两的散立着一些松树，红绿相间看上去也还有些风景。

登上山顶极目远眺，虽然看不到远处的情况，但赵楷可以想象北面悲惨的场景。

女真人沿用的是他们古老的制度，这个制度叫猛安谋克制度，是从围猎中总结出来的用兵之道。

一个猛安就是千夫长，下辖三个谋克，谋克又称为百夫长，副手称为蒲里衍，下辖什长、队长。

女真基本以谋克为基本作战单位，无论是猛安或是谋克，领与士卒并无什么高下之分，经常在火堆边用树枝在灰烬中比划战术，商议军情也是大家随意而坐，言也不分职务大小，大家畅所欲言。

他们通过战争抢掠的财物，并不分上司与士兵，谁抢着就归谁，这就是女真军队战斗力强大的源泉之一。

穷人嘛，烂命一条，衣不遮体食不裹腹，有什么不敢拿来拼的？

南方的粮食、美人、黄金、骏马，每一件都能让他们疯狂流血，疯狂的冲锋。

女真人剽悍异常，砍人抢物毫不含糊，又不会被上司克扣，因此女真人想打仗，敢打仗、爱打仗。

赵楷知道女真人的凶猛主要就来自于这种抢到归已的作战制度，并不是女真族生来就比其它民族会打仗，想想数十年后蒙古灭金根本没费吹灰之力。

合理的制度才是国家强大的根本所在！国力强大、练兵得法才是军队强悍的最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