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警官将姜黎带到一扇门前,让他自己进去,自己守在门外。
“王警官,你先离开吧,有人在旁边可能对他发泄情绪不好。”
王警官犹豫一下,点点头,本来,他找姜黎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是心理医生,说不定还能开导开导那孩子,至于何酉写的纸条,王警官认为,也许何酉经历了那种刺激,想找个心理医生说说话也是很正常的。
房间里摆着很多花草,姜黎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何酉单薄的身子半蹲在地上抚摸着一盆君子兰。
听到声音,何酉扭过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姜黎后就又把头扭了回去。
姜黎关上门,顺便上了锁,扫视一圈,并没有在房间里发现摄像头一类的东西,便坐在一旁等着何酉。
不一会儿,少年站起来,坐到姜黎对面,他脸上似乎有些纠结。
“你把我找过来是有什么事对我说吗?”
何酉:“……”
姜黎叹口气,将口袋里的那封信展开放到何酉面前。
对面的人身子一颤,看着那封信有些不知所措。
“你不解释一下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封信是你写的吧,把我引到秋棠路是想干什么?或者说,是你背后的人想要干什么?”
何酉沉默着,他看见姜黎的眼神直直地看着他,似乎想要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心里。
空气陷入诡异的沉默。
“对不起,那封信是我不小心得来的,只是为了好玩而已……”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就直接闭嘴了,这话似乎说的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更别说姜黎了。
看着低着头一副犯错模样的何酉,姜黎在心中捋了捋思路,对着他淡淡开口:“不说实话?那么让我来猜一猜。你的父亲是在五天前上吊自杀的对吧,我记得那个时候,刚好是在王青被判刑的第二天吧,我一直很不解,为什么一个好好的男人会突然想不开自杀,而且听说你被发现时正跟你的父亲待在一起,似乎没有一点恐惧与害怕。
我知道你的事情,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我可以理解,如果我是你,恐怕都要开心死了,十多年来的噩梦终于消失了,但是我看不出你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命不久矣?
你还是个孩子,没能力将一个成年人打倒,而且还将案发现场伪装的那么完美无缺,一定有人帮你对不对?”
每说一句,何酉的面色就苍白一分,这些姜黎都看在眼里,但他没有停下来,错过了这次,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
“是谁帮到你?他又为什么要帮你?是不是他承诺只要你把信给我,他就会帮你,帮你杀了你父亲!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
“够了你闭嘴!”何酉崩溃地大喊一声,他站起来,双手猛的拍在桌子上,浑身颤抖不止。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你不是我,你跟不知道我有多恨他们!他们把我生下来,却像一个垃圾一样把我丢掉,我是个人啊!我不知道自己活着有什么意义,是他该死!他要是不做那些事情他就不会死,那都是他自找的!他活该!”
“所以你就联合别人一起杀了他?”
“我没有!不是我!是他说只要我把那封信给你,就会答应我一件事,我没想杀他,我只是想让那个男人放过我而已,我没想到他会死!”
面对姜黎的一声声逼问,何酉终于忍不住,豆大的眼泪滴落在桌上,这个倔强的少年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展现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忽然,有一抹温暖袭来,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你恨他们这并没有错,但你不应该为了那种人而葬送了自己的一生,你还有未来,你还可以活地更好,而他应该接受律法的制裁,他应该活在世上遭受世人的唾弃,而不是死去之后就一了百了。”
姜黎的声音响起,声音带着一丝心疼。说到底,就算看起来再怎么老成,他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
“未来……”他还会有吗?
“你没错,你会有未来的……”
脑中一遍遍回放着姜黎刚才说的话,鼻尖一酸,十四年积攒的委屈与不甘好像在今天全部释放了出来,他抱紧姜黎,眼泪像开了闸一样止也止不住,很快,姜黎的衬衫就湿了一大片。
他在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依赖面前的这个男人的,是他满脸担心地将创可贴和碘伏塞到他手中,还是他厉声告诉自己一定要去报警,明明素不相识,他却像是一道光一样,让他也能感受到来自外界的温暖。
不知道哭了多久,等他抬起头时,姜黎的衬衫已经惨不忍睹了。
他推开姜黎,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姜黎也没在意,将何酉按到椅子上,自己也在对面坐了下来。
“你能告诉我,那个让你写信的人长什么样子吗?或者,他有什么特征?”
这是姜黎最为关心的问题,他能将人伪装成自杀的样子,连警察都发现不了,这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够做到的。
何酉想了一下,摇摇头:“我只知道是个男人,他带着面具,我看不到他的脸,不过……我记得他身边总有一个黑影。”
面具,黑影?
姜黎脑中不知怎的就浮现出一个人影一一九阎王!
那是他在梦境中遇到的一个很厉害的人,要不是他,自己说不定就迷失在梦境中出不来了。
这么一想,从他第一次见王青时,那个黑影就在她身后,后来更是将自己打晕,他的目标,应该是王青,而自己,有可能只是个顺带的。
他知道九阎王进入梦境是为了完成别人的委托,联系现实,他的目的难不成就是搞垮王青?那么自己在这其中充当着一个什么角色?
路人,炮灰,替罪羊还是揭发者?
思路到这儿,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你知道你父亲死亡过程是什么样的吗?”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何酉不自觉缩了缩身子,眼中闪过一抹恐惧,姜黎看在眼里,看来那个场面在他心里,产生了很大影响。
“我看到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开始撕扯被单,然后将被单系成一根绳子挂上房梁,踩了个凳子就把头伸了进去。”
“他难道就没有挣扎吗?”姜黎忍不住开口问,毕竟只要想这个画面,都觉得诡异至极。
何酉肯定地摇摇头:“他就像是……傀儡一样,身体好像被别人操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