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酉的到来使谭晓军成了治疗所的常客，白天，姜黎带着何酉到治疗所，晚上便一起回了出租屋，因为只有一张床，所以两人只能勉强挤在一起睡。

姜黎琢磨着，等他有钱了就在治疗所附近租个大点的房子，老是这样来回跑也不是个事儿。

然而，令他头疼的是，半个月过去了，依然没有一个客人上门，就连姜黎在网上做的宣传也没有一点消息。

这天，姜黎正抱着台笔记本电脑坐在治疗所里开启新一轮的宣传。

治疗所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姜黎以为是何酉买早饭回来了，淡淡说了句：“稍等我一下。”

好半天，门口的人都没有动作，姜黎疑惑地抬起头，发现来的不是何酉，而是一个看起来很是文静的女生。

“你……你好……我是在网上看到这里的……”

女生扎着马尾辫，穿着校服，斜挎着一个小书包，脸上表情怯怯的，似乎有些怕人。

姜黎看出她身上的校服属于市里一所私立学校，因为她身上的校服是西方国家的那种上身修身西装，下身格子长裙的样式。

姜黎起身将电脑放起来，邀请她进来坐下，倒了一杯温水放到她的面前。

“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大概是看姜黎长得人畜无害，像个邻家大哥哥，女孩渐渐卸下了紧张感，把自己身上的小包放到自己身前，从中拿出厚厚一沓钞票，大概有两三万的样子。

姜黎：“？”

一个高中生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看姜黎的眼神有些疑惑，女孩慌忙解释道：“那个……这是我攒了好几年的钱，我想请你帮我……”

女孩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直接闭口不严了，她低着脑袋，十指纠缠在一起，显得十分不安。

“你想要我怎么帮你？”姜黎笑笑，用自己最温和的声音来跟面前这个害羞腼腆的女孩说话。

“我叫宋伶伶，是城南私立中学的一名高三学生，还有不到三个月我就要高考了，但是我发现自己最近状态很不好，我怕再这样下去，我考不上大学。

一开始，我只是觉得静不下心，偶尔看书还会头疼，我以为没什么大问题所以就没有在意，但是后来，我就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没办法，我只能依靠安眠药，但没过几天，我就开始频繁做起噩梦，时常还会在半夜惊醒。我不敢去医院看病，怕父母会担心，所以才找到你这里的。”

“那你能告诉我，自己都做了什么噩梦吗？”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境能反应出一个人的心里状况，这一点，自从姜黎上次进入王青的梦境是就理解地极为深刻。

宋伶伶想了想，脸上浮现出惊恐，她颤抖着声音缓缓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嗯……我不知道梦中的自己在干什么，我感觉那根本不是我！可有时候，我感觉那就是我！”

是我又不是我？

姜黎皱眉，她的描述令自己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以详细说说吗？”

“我总是会梦到自己在学校上课，但是在我身边总是会出现一个女孩，她陪我上学，放学，无论我走到哪里，她都会跟着我，甚至她还会过来跟我说话，也会拉着我去学校外面，但我不知道她是谁，我敢确信自己身边没有这样的一个人！直到有一天，我梦见她和我我站在一起，然后她距离我越来越近，然后，我梦到她钻进了我的身体！

从那之后，我就发现自己经常发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正在做这一件我根本不可能会做的事，比如有一次，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正在酒吧里，我不可能会去那种地方的，等我跑出来，通过玻璃看着我自己的脸，我觉得我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口气说完，宋伶伶开始大口喘着气，手心出了冷汗。

姜黎仔细听着她的话，发现她的情况似乎与王青有那么一点相似，或许那她身边的女孩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又或者，是她因为高考压力太大而出现的错觉。

如果是前者，那她可能有精神分裂的前兆，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接着，姜黎又问了一些问题，留下了她的联系方式，拿了定金，将剩下的钱全部还给了她，告诉她等事情解决后再把剩下的钱给清。

宋伶伶犹豫一下后点点头，离开的时候恰巧碰到了买完早饭回来的何酉。

看见何酉时她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向他微微笑了下就走了。

看着何酉拿着早餐进来，姜黎看了一眼，发现只有单人份，不由问出了声。

“我已经吃过了。”

姜黎：“……”怪不得去了那么久，原来是自己在那里吃了。

他叹口气，拿过早餐开始吃起来。

何酉坐在他旁边，想起刚才出去的女孩，问姜黎：“刚刚出去的人是谁啊？”

“一个来寻求帮助的女孩。”

“哦……”何酉没多问，他想起女孩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忽然，正在吃早餐的姜黎抬起头看向何酉，忽然开口：“你现在在上学吗？”

他记得何酉已经14岁了吧，应该上初二。

少年拿出一份报纸，随口回到：“我没上过初中。”

沉默一会，姜黎很认真地看着他说：“下学期我送你上学，没商量余地！小孩子就应该上学去。”

见何酉想反驳，姜黎立马堵了他的话。

“政府不能养你一辈子，去学校好歹能让你多条出路。”

说完，将垃圾扔掉，又抱起电脑开始为自己的治疗所宣传。

于是何酉闭嘴了。

过了几天，宋伶伶都没有再过来，怕打电话不方便，便发了条短息给她，可是过了好久都没有人回复。

这天晚上，外面下起了雨，姜黎让何酉先回了出租屋，自己则是在治疗所里整理着资料。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姜黎心想，大晚上的谁会过来。

等他开了门，发现门口站着一个浑身狼狈的人，她全身都是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仔细一看，原来是几天不见的宋伶伶。

姜黎也没想那么多，让她先进来，又进休息室里拿了一条干净的毯子披到她身上，又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整个治疗所都回荡着她的哭声，宋伶伶看着姜黎有些担忧的模样，哭得更大声了，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我不想活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