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相关领导陆陆续续地都来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关院长请胡校长入席,特意把自己旁边的位子空了出来,说:“这个位子是给老周的。老周喜欢当老大,参加个聚会也要玩派头,最后到,也不想想我们胡校长是尊贵的客人。老刘,他不会记错了时间吧。”
刘教授说:“前几天联系过,他说去上海开会不能参加这个聚会,还叫我跟胡校长解释。”胡校长为了给老同学留点面子,就谎称道:“昨天他还给我发了个微信,解释加道歉,我说都是老同学了,我相信他。我路过母校,顺便看看,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兴师动众、同学捧场。”
关院长说:“我上午看错了?我上午去院办时,看到他在校园里低着头转悠,好像是才从工作室出来,往家里赶。”刘教授说:“你可能真的看错了。不说他了。我们开始吧。”
关院长说:“这老周也是的,明知同学来了还往外跑。退休了,到处赶场子也不嫌累。真想做出来学问还应该像我们老刘刘教授那样坐得住板凳,而不是到处乱跑。这年头学术会议太多,要想参加可以天天在外面。”
胡校长说:“关院长说的是,会议太多累死人。我们学校几乎每周都要办一次会议,我参加开幕式有时都参加不过来。忙不过来,让副职去,下面的院长系主任还不高兴,说我偏心,不重视他们。”
这样随意的聊着,菜上来了,关院长端起酒杯,站起来说:“这顿饭刘教授要请,我不同意。胡校长是我们学校的著名校友,我们的老学长,长期以来对我们院关怀备至,一直无以为报,很是不安。这次,胡校长路过母校,终于给了我们一次感谢胡校长的机会了。这顿饭院里请。来,我们大家共同举杯先敬胡校长一杯。”
胡校长酒量不大,又是实在人,经不住院领导轮番敬酒,二两酒下肚就有感觉,嘱咐坐在他旁边的刘教授倒酒时半杯半杯倒。关院长很暖心地说:“我们敬酒的人要喝干,胡校长意思意思就可以了。感情真,意思到。”
就这样,胡校长还是招架不住,不一会就明显有醉意。有了醉意的胡校长就讲起了读大学时的一些轶事,说到周家俊,胡校长说:“家俊这个人爱面子,他又不说,一开头摸不到他的这个性格,总是闹出小矛盾,后来知道了,我就让着他,我们的关系就变好了。比如,他比我矮一点,怕被我比下去。他永远穿着打了鞋钉的皮鞋,上体育课也不例外。体育老师怎么批评都不行。我穿平底鞋,跟他差不多高,他就对我热情;我也穿皮鞋,比他显高,他就对我冷淡。后来我就只穿平底鞋,迁就他。”
关院长兴奋起来了,说:“你说的太对了。同事聚聚,很随意的,但是他讲究。因为他年龄比我们都大,我们每次都请他坐在主位上,他以为那是因为他是书记,是老大,我们才请他坐主位的。他爱热闹,喜欢别人请他吃饭,但是退下来之后,很少参加院里的聚会,生怕我们把他安排在角落。”
刘教授说:“关院长说的也是太对了。他不当书记之后,有一次我请大家聚聚,请他坐主位,他就是不做,反复说这是关院长坐的位子,我硬把他拖过去,坐主位,把关院长安排在他边上,他那顿饭吃得很不自在,酒也很的少,话也说的少。”
关院长说:“是的,我也感觉出来了。他站起来先敬我酒,我都惊了。长幼有序,应该是我敬他酒。从那以后,他好像就没有跟我在一起喝过酒。”
胡校长说:“他不自在,有一种丧失老大位置的失落感、挫败感。其实,同事、朋友在一起,谁在意谁官多大、谁钱多少啊,图个乐。别看我是校长,公开场合装一装,在学校同同事、下属偶尔聚聚,我们都是按照年龄排座位的,不搞什么尊卑贵贱。知识分子搞这些就没意思了。”
关院长说:“正因为胡校长不讲究尊卑贵贱,待人真诚平和,所以,学问能做大,当官能当大,在学界、在学校都是真正的老大。为人与为学是在一起的,分不开的。”
胡校长说:“关院长过奖了。虽然做一点学问,最多只能说是不差。学校里的官,不是官。我经常说,学校不是官场。”
接着,胡校长对刘教授说:“我这次来,只跟你联系,没跟家俊联系,让你跟家俊联系,就是怕他面子上过不去。他要把同学情放在首位,他会主动联系我的;他要把面子放在首位,他就不露面。讲是这么讲,我这个人还是重感情的,到了母校,还是叫你带路去他家看看,想见见他夫人。没见也好。”
胡校长的话音刚落,有人推门进来。大家一看,是周家俊的前妻。胡校长惊讶之余满是感动,说:“你怎么过来了。上次是六年前吧,家俊带着你去我那里开会。六年不见,一点不显老,这是家俊的福气。”
周家俊前妻说:“家俊这个人死要面子,怎么劝他,他都不肯见你,上午我们还为这事争了几句。他不来我来,我是代表我自己来的,不是代表他来的。我不会喝酒,估摸你们酒喝得差不多了,我才来。我以茶代酒,敬老学长、老乡一杯。”
胡校长站起身,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说:“谢谢老乡。你来,就是代表家俊来了,我很高兴。家俊退休了,有时间了,有空去我那边走走。同学、老乡,不走不亲。”
周家俊前妻说:“要去,我一个人去,不带他去。你来了,他不见你,你要理解一个退休人员的心理。他为人为学都不如你,自愧弗如,还没礼节,我叫他在家闭门思过在。”
关院长凑热闹说:“你这是御夫有方。”
刘教授在心里再一次鄙视周家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