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章 水调歌头(1 / 1)薄雾掩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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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月轻写好后,早有采石居的小厮过来,吹干墨迹,拿了进去,他便回到李涟几人身边,李涟疑惑的问道:“这么快就写完了??”

唐月轻嘴里塞着歌笑买来的糕点,忙着没法说话,只好用点头回应她。李涟又转头看向采石居的楼里。

里面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此时二楼的雅间里,坐着四五个人,皆是华服佩衫,仪表堂堂,官威赫赫。

其中一人年约五十,须发皆白,朝着为首的一人拱手说道:“高大人第一天到任大名府,以节度使之位屈尊与民同乐,想出这广募之法,真是爱民如子。”

那人四十年纪,正是唐月轻上党离去时所救之人,紫服绛袍,环节佩玉,看着桌上数十张呈上来的白纸。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宋忠武军节度使,驸马都尉,手握重兵的沧州刺史高怀德。

“魏晋左思在《咏史·郁郁涧底松里说道,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本官早就听说大名府人杰地灵,俊才众多,既然如此,想来民间也有不少才俊尚未被发掘,本官便牛刀小试,一来助诸公雅兴,二来也看看能否有意外之喜。京城里的那位,也以此法收得宋叶,刘廷让等人,我也效仿效仿。免得咱们大宋也有冯公岂不伟,白首不见招的叹息。”

那教谕一听,便十分佩服的说道:“大人英明,想来必有好事,下官敬大人一杯。”

其他人也恭敬举杯,只有一个年轻人,二十岁年纪,并未同众人一样阿谀奉承,而是看向窗外。

“诸公都来看看,都评评,若是有不错的,便挑出来咱们一同赏赏。”高怀德饶有兴趣的说道。几个人闻言,都分别取了些纸,仔细看了起来。

“辞藻华丽,却立意欠佳,不行。”

“这意境不错,可以文墨不通,写的太过简单杂乱。”

“一个月亮圆又圆,中秋佳节乐团圆……这,这真是良莠不齐!”

突然,教谕拿起一篇,眼里一惊,看了半晌,并未发言放到了丢弃的试卷里,又拿起一张。

他的动作全被那年轻人看在眼里,年轻人自顾自的喝了一杯酒,不置可否。教谕拿起一篇,兴高采烈的对高怀德说道:“大人,你看这一篇。”

高怀德拿过来,边看边点头:“不错,以秋月为题,手法华丽却有板有眼,也算是中规中矩,这是何人所做?”

那教谕赶忙笑道:“大人莫要笑话,看字迹,像是犬子。”

“哦?”

高怀德眉头一挑,看着那教谕和三个本地的官员,这是要和自己扳手腕啊……心下便不喜,按下说道:“让此人进来。”

采石居外,一名贵公子身边围着很多才子俊杰,一人谄媚的拱手道:“此番我等发挥不佳,想来万兄必然能入节度使大人法眼,令尊又贵为大名府教谕,日后必然青云直上!在下先为万公子贺。”

其他人也都点头称是,姓万的贵公子扇子一合,谦虚的说道:“哪里哪里,万某无才,这里才俊甚多,陈兄可不敢如此说。”

万公子口上虽然这样说,实际上却胸有成竹,那些卷子递在进去后,负责传送的人便先把字写的好看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丢掉。这采石居虽然是节度使大人的生意,可小厮是可以买通的,何况万喻楼的名号报上去,谁敢说个不字?那便是不想在大名府待了!

李涟看着这些人的情况,说道:“差不多了,咱们走吧。”唐月轻急忙拦住她:“赌不起要赖账?”

李涟无奈,凑近轻声说道:“看到那边那些人了吗?一看就是权贵子弟,他们的言语中已经透露出了结果,走吧。”

唐月轻正要说话,里面出来一人,说道:“哪位是万喻楼万公子?”

那公子闻言得意,周围人都向他称贺,他朝着众人道谢,便意气风发的进了采石居,上了二楼。

“拜见节度使大人,拜见诸位大人。”

万喻楼一进来,就朝着高怀德行礼,又朝着其他四人行礼,高怀德一看,明显他们都是熟人,那自己说个狗屁的英俊沉下僚,不过是走了个形式而已!当下心头微怒,不过他涵养好,暂且忍耐下了。

他忍的了,那年轻人可忍不了,起身把万喻楼毫不客气的推开,走到万教谕身边,从一堆丢弃的纸中,取出了刚才被他丢掉的一张纸。

万喻楼本是这大名府的一霸,除了另外两位他惹不起,其他还真没怕过谁,当下就冷声问道:“你是何人?胆敢如此无礼?”

那年轻人并未搭话,而是看着白纸上歪歪斜斜的字,一脸震惊。

万教谕见儿子吃亏,心里也很不爽,朝高怀德问道:“不知这位是?”

高怀德笑着说道:“这是我儿处恭,边疆呆的久了,性子野,万教谕莫怪。”

万教谕和其他几人闻言大惊,同桌的大名府团练使惊的立刻站了起来,高处恭是谁?他们这些兵汉子最清楚不过!十岁便突袭幽州,斩千人而回,陈桥兵变时追随晋王,一骑当先冲入洛阳城,阻挡了关中的前朝势力,那可是为当今陛下立下汗马功劳的人,而且他还是高怀德和燕国夫人的儿子,当今陛下是他的亲舅舅!任沧州团练使时,和契丹人数次激战,威名赫赫的少年将军!

万教谕不怕高怀德,他想做事,必须要大名府地方的支持,万教谕虽然只是个教谕,但家族势力早已和大名府众多家族紧密联系,盘根错节,门生故吏遍布河北诸地,朝廷也有人,不惧高怀德这种官场之人。

可横的怕愣的,这年轻人满手是血,战场上出来的都是几经生死,什么利益,后果,通通不会考虑,听闻他打伤过皇子,还拆过丞相赵普家的大门,却什么事都没有,依旧好好的在这里。这可是个惹不起的阎王!

万教谕赶忙向高处恭赔礼道:“犬子无知,高将军莫怪。”

高处恭理都没理他,把纸递给高怀德,高怀德拿起一看,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众人听了都惊奇的看着高怀德手里的纸,这是何人所做?这词……简直是登峰造极,古今少有之佳作!

“意境深远,似乎饱经沧桑,又心性乐观,而且文笔斐然,大名府竟然有如此大材,应是本次第一!速速去将他请来!”高怀德颇有些兴奋,此人文采绝佳,想来定是饱读诗书之人,若是引荐为官,亦是不小的收获。

早有人出了采石居,高声喊道:“哪位是做了水调歌头的大才?”

唐月轻整理衣冠,上前说道:“是我。”那人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家主人请公子上楼一叙。”

李涟几个人震惊的看着唐月轻的背影,小五呆呆的说道:“唐公子写的什么?真的被看上了??”

李涟原以为他就是个落难书生,读过一些书,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书读得如此之好,哪怕在这大名府都能脱颖而出。

唐月轻问道:“一百两银子呢?”那人明显没反应过来,愣了半天,唐月轻不高兴的问道:“我可是得了第一?”

那人连忙说道:“正是,公子大作,我家主人认为当属第一。”

“那为何说好的奖励一百两银子不曾给我?”

呃……

台上台下的人都愣住了,这是说银子的时候吗?得了节度使大人青睐,必然飞黄腾达,仕途顺畅,这人是穷疯了吗?老盯着一百两银子不放?

传话的人连忙从旁边掌柜的那里取来一个箱子,唐月轻招呼着已经震惊的无以复加的小五和小三上去,把箱子抬了下去,李涟面色复杂的看着唐月轻。

歌笑毫无顾忌的欢呼:“哇!哥得了第一哎!厉害!”

唐月轻拿了银子便走,那人赶忙上前说道:“公子,里面我家主人……”

“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就说……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说罢,一行人便离开了,那人赶忙返回楼上,如实禀报了情况。

“什么?!这人拿了银两就走了?”万教谕震惊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真是有辱斯文,看来是奔着铜臭而来,这样的人他日若是有了身份,必然为祸一方!”大名府通判说道。

高怀德高处恭父子倒是没有什么惊讶的,高处恭只是问了一句:“那人多大年纪?什么相貌?”

传话的人回道:“二十左右的年纪,相貌堂堂,仪表倜傥。领着家仆女眷,看着不像缺钱的人,可……”

高处恭嘴角上扬,自从出了京城就没意思的紧,如今竟碰上这么有趣的一个人,有意思

一行人离了采石居,又在街上逛了许久,直到夜渐渐深了,才回到登临意的大堂里,李涟说道:“小五,去吧银子放进库房里。”

唐月轻放下一堆包裹,听了急忙上前按住箱子,看向李涟:“你可是答应我的,这银子归我,你不能动!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李涟回头,帮歌笑整理着人群里挤皱了的袖子,说道:“我是小女子,又不是君子。”

“你……这么多人可是给我做了见证的!你怎能言而无信!”唐月轻气急败坏,焦急的说道。

“哦?”

李涟放下歌笑的袖子,转身看着众人问道:“你们谁听到,谁看到我答应他了?”小五赶忙说道:“我突然有些嘴疼,哎呀说不出话来了。”

小三赶紧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串糖葫芦,顺便朝小香嘴里也塞了一串,歌笑扶着自己的额头说道:“突然有些头痛,我先回房休息了。”说罢便转身上楼。

李涟得意看着唐月轻,唐月轻张大嘴巴看着这群没义气的,尤其是小五和歌笑当初说自己怂,没骨气的样子依旧在脑海回荡……

“天啊!这是什么世道啊!”

李涟并没有把事情做绝,她给了唐月轻十两银子,权当安慰,唐月轻看着手里的银子,心里苦啊……前些日子自己偷偷和小五那狗东西出去逛街,不经意看到城里某个街上,花枝招展的姑娘们站在门口朝自己挥手绢,那时便心痒耐难。今天好不容易得了这机会,本想着拿一百两去喝个花酒,感受一下两辈子都没有感受过的乐趣,万万没想到李涟这娘们如此歹毒,竟然明着抢走自己的血汗钱!……嗯,东坡先生还未出生,应当不会怪自己。还有,小五刚才那同情还带着一丝歉意的眼神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狗东西……

唐月轻失魂落魄的坐在大堂里,悲怆的念道:“不论平地与山尖,无限风光尽被占。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忙?唉!”

二楼,把钱锁进柜子里的李涟想着想着,便忍不住笑了,眉目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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