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用过早饭,许勇带着蔡琰,荀攸,典韦,唐耀几人来到天牢。
天牢守将早已经得到消息,恭敬的将他们带到了蔡邕的牢门前。
或许是因为皇甫嵩的关系,或许是因为蔡邕的名声,他被单独关押在一个牢房,牢房很干净,甚至还有笔墨,蔡邕正在那里写字。
见到几人,先是有些惊讶,随即对着蔡琰说道:“昭姬,你怎么来了?”
守将打开牢门,蔡琰扑了上去,抱住蔡邕,哭着说道:“父亲,您受苦了……”
蔡邕感叹的说道:“你啊,哭什么,父亲哪里受苦?在这里,有吃有何,还能读书写字,不用受案牍之累,不知有多舒服呢?
先前为父还担心,连累了你和你的祖母,现在看来,陛下对为父还算宽容,很好!”
蔡昭姬哭着道:“父亲,哪里好了,若非许君侯,祖母和孩儿连同其他仆人,都会被打入大牢中……”
蔡琰没有将老夫人昏倒的事说出,怕更增加父亲的愧疚感。
蔡邕一愣,旋即轻轻推开蔡琰,对着许勇深深一拜:“多谢君侯抱住蔡邕老母和幼女,蔡邕感激不尽!”
许勇连忙扶起蔡邕:“中郎不必如此,小子许勇,久慕中郎之名,曾多次去圉县拜访,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中郎,一直引以为憾。
不曾想,终于见到中郎时,却害中郎身陷囹圄,实在让小子汗颜!岂敢当得中郎一拜?”
蔡邕摇头说道:“天作孽,犹可饶,自作孽,不可活,我与董太师,自取灭亡,非君侯之过也,君侯斩杀奸佞,有大功与朝廷,又救我老母幼女,大恩大德,蔡邕实难报答,区区一拜,君侯当得。”
许勇黯然,果然如老夫人所言,蔡邕一心求死,如何救之?
蔡琰亦听出了父亲的意思,忍不住泪如雨下,哀求道:“父亲,您怎么忍心丢下祖母,大姐,和昭姬?
您若不在,祖母亦不想活,您难道忍心看着昭姬与姐姐孤苦伶仃,举目无亲吗?”
蔡邕闻言,双眼通红:“昭姬,想想为父,少年得志,半生荣华,受先帝青睐,然而,却又飘零半生,好不容易遇到了能用为父的人,结果,却是个不忠不义之人。
然而,董卓不忠不义,为父亦不能负这知遇之恩,大殿之上,为父不愿上前保住董卓,但其死后,为父自当追随,以全为父之忠义。
昭姬,你自幼跟着为父,为父一身所学,尽皆传授于你,从此以后,你当坚强,担起重任,照顾你的祖母,勿让为父失望啊!”
“父亲~”蔡琰悲伤的哀求。
可蔡邕似乎铁石心肠,转过身去,不看蔡琰,然而,他的脸上,却是老泪纵横。
许勇感觉自己受不了这种场面,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是上前,轻轻的拍着蔡琰的肩膀。
蔡琰抬头,神色复杂的看着许勇,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但她心里明白,自己不应该恨许勇,只是,若非许勇,她的父亲也不会落到这般地步,霎时,愤恨化作迷茫,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勇看得很清楚,但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是知道历史,不管杀死董卓的是谁,蔡邕都不会想要活下去。
或许,不只是为了报答董卓的知遇之恩,可能,他也知道,就是他不死,此生也不会再被重用,不能再一展所长,与其如此,不如一死,以全忠义。
蔡邕是名士,但他不是隐士,他心中充满了抱负,想要一展所长,可惜,灵帝只看重了他的文学修养,书法诗赋,却没有理会他的治国之念。
而董卓虽然对蔡邕十分看重,亦常对蔡邕言听计从,让蔡邕的理念的到施展,但他荒淫无道,残暴不仁的本质却始终不是蔡邕心目中的明主。
这让许勇想起了前世看过的隋唐演义电视剧,里面的王伯当和李密就是如此。
李密的作为让秦琼,程咬金等人离开瓦岗,但王伯当却誓死相随。
所以,许勇总不能跟蔡琰说,就算我不杀董卓,董卓也会被吕布杀死,你的父亲也一样会死,这样的话吧。
眼看场面渐渐冷淡,荀攸突然说道:“蔡中郎固然求仁得仁,只是,荀攸敢问中郎,忠汉焉,忠董卓焉?”
蔡邕闻言,默不作声。
荀攸淡然说道:“我知中郎忠汉,却又感董卓知遇之恩,本来,若如此,中郎虽死,但世人亦不会多说什么,只叹中郎忠义。
可惜,如今长安危在旦夕,董卓余孽随时会攻打长安,彼时长安倾陷,陛下再度落入董卓余孽之手,到时候,想必那些人一定会为了中郎平反,想必,那时的中郎一定能含笑九泉吧!”
蔡邕骤然转身:“你说什么?西凉军要反攻长安?”
荀攸说道:“此时还没有,可惜,陛下执意要将西凉一系斩尽杀绝,此举必定会让西凉军拼死一搏,而长安兵微将寡,根本守不住,中郎在董卓麾下亦有一段时间了,对于那些西凉军想必很清楚吧。”
蔡邕脸色突然一变,说道:“陛下此举欠妥,董卓一死,西凉军必定人心惶惶,只需缓缓图之,不可逼迫太甚,否则,定为所害,君侯,你一定要让陛下收回成命啊。”
许勇摇头说道:“中郎,我与荀师兄都劝过陛下,甚至去找太后,可是,陛下一意孤行,司徒王允,司空张温等人皆附和陛下的意思,如今,圣意已下,不可更改,我们实在无能为力!”
蔡邕急得团团转,然后跺脚道:“不行,我必须要劝阻陛下,否则,长安危矣,陛下危矣!”
荀攸冷笑道:“中郎,你凭什么去劝说陛下?连斩杀董卓的君侯都不能劝陛下回心转意,难道陛下还会听你这个董卓心腹的话?”
蔡邕闻言一愣,颓然说道:“是啊,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荀攸说道:“这有何不好?量那西凉军也不敢拿陛下怎么样,不过,为了显示他们的正统,他们一定会威逼陛下,承认董卓是大汉忠臣,君侯斩杀董卓乃是不义之举,到时候,为董卓哭拜的中郎一定会被陛下追封为大忠臣,名流千古,可喜可贺!”
蔡邕怒道:“住口,老夫又岂稀罕这样的忠名?董卓不忠不义,西凉军残害百姓,残暴不仁,岂能掌控朝廷?若任由他们攻下长安,天下危矣!”
荀攸不屑道:“就凭他们?岂能让天下陷入危机?最多也就祸害长安一带罢了。”
蔡邕突然一把抓住许勇,说道:“君侯,西凉一系,牛辅不过庸人一个,之前只是仗着董卓的女婿身份,才有此威势,此人不足挂齿。
但郭汜李傕两人,颇有野心,又骁勇善战,号称西凉悍将,在军中颇得人心。只要再将这两人除去,则西凉军必定变成一盘散沙,纵然人多势众,亦不能聚众反攻,所以,老夫恳请君侯,斩杀两人,救陛下于水火,君侯,老夫给你跪下了!”
蔡邕说着,屈膝便要跪下,许勇连忙扶住他,为难的说道:“中郎,不是许勇不愿意斩杀两人,但实在不能啊。
刺杀一事,可一不可二,既然西凉一系都得知了董卓被刺杀,如何不防范,许勇纵然是霸王在世,也不可能孤身闯入大军之内,斩杀两员大将啊!”
荀攸说道:“中郎未免太异想天开,就算君侯真的能杀死郭汜李傕,又能将天下诸侯尽皆杀死?如今天下,那些诸侯莫不野心勃勃,皆欲推翻朝堂,君侯只身一人,又能杀几个?
所以,我已经劝说君侯,返回济阴,厉兵秣马,方能扫清奸佞,重振朝纲。
只是,君侯一直深慕中郎之才华,欲请中郎一同前往济阴,为天下百姓出力,只可惜,君侯一片赤诚之心,却给了一个一心求死,自私自利之人,荀某深为君侯感到不值!
君侯,走吧,反正中郎求仁得仁,日后,在西凉军的逼迫之下,甚至还能得到陛下追封,何其荣耀!”
“这~”许勇有些为难:“中郎,我师兄心直口快,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中郎见谅。
许勇知道中郎一心求死,许勇没有什么大道理,只是中郎,您或许忠义,但若就此死去,却是不仁不孝。
许勇本感觉对不起中郎,欲将中郎救出,但临行前,老夫人却告知许勇,中郎是一心求死,许勇本来不信,但现在却不得不信。
而老夫人亦不愿舍中郎而离开,也存死志。
中郎为人子而使母亲求死,为人父而不教子女,只为全己之忠义,却也当得上不仁不孝。
许勇该说的已经说完,若有冒犯之处,还请中郎勿怪!
昭姬,我们走吧!”
蔡琰看着父亲,依依不舍。
许勇叹道:“昭姬,我奉老夫人之命,要照顾你,以全你父亲的忠义,你虽是女子,但自幼饱读诗书,应该明白事理,走吧!”
蔡琰紧紧的拉着蔡邕的手,哀求道:“父亲,跟昭姬回家吧,我们回圉县,什么都不管好不好,不要留下昭姬孤零零得一个人,父亲……”
蔡邕老泪纵横,仰天长叹:“君侯和荀侍郎的激将法确实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