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食肉，话说江湖。

柳白听闻欧阳所言，寒雪宫与孤城谷之人，必定会去鸿鹄大会。心中顿时欣喜。既然如此，自然不必，千里迢迢去往寒雪宫，只需在鸿鹄大会上，将书信交给寒雪宫的人，也算是完成独孤长空的心愿，且遵守了信义。而且，无需错过今年的鸿鹄大会，一举两得。

柳白高兴的像是一个孩童一般，况且他本来就是稚童的年纪。

欧阳看着他，总是忍不住会想起稚童年纪的自己，他们远不知道这个江湖，多复杂，多么阴暗。

“不知道或许，也是一种幸运。”

“不知道什么？”柳白看向欧阳问道。

“你真想知道？”

柳白想了想，皱着眉头，“其实，都不重要。即便是重要的事情，也要自己亲眼看一看，才好做判断。”

“若你所见的门派，不过是与朝廷互相勾结，鱼肉百姓的恶霸，你该当如何？”

“自然是锄强扶弱。”

欧阳脸上露出一股，意味不明的笑容，似乎有一种阴谋得逞的狡诈，“江湖远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

柳白已经有些不耐烦，欧阳所说的这句话，不止一次。

“大约二百里外，便是渔阳郡，渔阳郡中有一门派，名为斧头帮。”

欧阳脸上依旧，那副仿佛洞悉一切的笑容，柳白已经有些习惯，不在理会他，开始剥大虫的皮。

“斧头帮帮主陈天生，善使双斧，江湖人称黑面阎罗，帮众三百余人。守卫渔阳郡二十余年，免受山贼骚扰。”

一听此人有如此侠义之举，柳白便忍不住竖起耳朵来，仔细听着。

“但实际上，陈天生与官府勾结，鱼肉百姓，不止如此······”

“前辈！”柳白放下手中，阁下的大虫肉块，“柳白不知为何前辈总想着，告诉我江湖是一个尔虞我诈，表里不一的地方。但即便江湖真如前辈所说，我也要亲眼看看。”

欧阳将最后一句话，硬生生咽下去，可眼神中，那股等待着看笑话的神情，却越演越烈。

二人不再言语。

柳白低头继续，给大虫剃皮去骨，将肉穿在树枝上，架在火上翻考，不多时，便传来一股肉香，不禁让人食指大动。

欧阳睁开双眼，眼前放好一串烤熟的肉，香气四溢。而另外一旁，柳白赌气似的，背对着吃肉。想来不觉有些好笑，时而如成人一般，时而又似孩童，着实让人难以摸清，但越是如此，偏偏越觉得十分有趣。

作为整个江湖中，顶尖刺客，欧阳从来都不缺乏耐心。

更何况去往太原郡路上，还有几百里路程，谁也不知道，这中间会发生些什么。

唯一可以确定，便是柳白一定会，对这个江湖，对所谓的侠客，刮目相看。

毕竟就在不远处的渔阳郡，有个斧头帮，而恰好欧阳十分了解，斧头帮帮主陈天生过往事迹。他有足够信心，在渔阳郡让柳白认识到，江湖真正的面目。

其实，欧阳自己也不得而知，为何偏执到，非要让柳见识见识江湖的本来面目。

或许，只是想看看，柳白发现这个江湖真正面目时，那股失望的表情。

回想曾经满腔热血投入唐门，最后却被抛尸悬崖，怎能不冷落这一腔热血。

不知为何，欧阳最近总是会想起，以前在唐门时的事。而那些挥之不去的梦魇，已然成为心结。只有杀了唐三，毁了唐门，方才能解开这个心结。

目光穿过山川河流，直至缥缈峰下唐门。

等了十五年，终于等到有了报仇的实力。

现在，只欠缺一个机会，一个让唐门大乱的机会，而这个机会欧阳早已安排好，只要他安排的棋子，进入到鸿鹄大会三甲。

即便是运气极差，碰到慕容家的天才，只需表现出足够的实力，便有资格进入唐门。

这才是欧阳此去鸿鹄大会的目的，至于带上柳白，不过是有些欣赏他，仅此而已。

柳白想法则很简单，既能送信，又能参加鸿鹄大会，一举两得。

二人各怀心思，各自睡去。

卯时一刻，柳白悠悠醒来，走出洞穴登东，看到欧阳早已盘坐于洞外修行。便隐入草丛中，过了一炷香后，走出草丛，同样盘坐于地。

回想着欧阳所传授的呼吸吐纳之法，进行修炼，微若指甲般大小的气劲，流经各处经脉，直至丹田。

一次又一次不断重复着，枯燥乏味的修行，丹田之内，所存纳的气劲，却几乎看不出来有所增长。但身体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微小变化。

可只要有进步，便值得欢喜，再次睁开双眼，已经过了一个时辰。腹内如擂鼓声，声声不绝。

柳白看了一眼还在修行的欧阳，并未出声，而是起身钻入森林，过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捧回十余个野果。

放置于欧阳面前，但他依旧无动于衷。

欧阳也没有说话，极为认真的吃着果子，每一次咀嚼二十次，方才下咽。

吃完饭后，开始饮水漱口。不论做什么，柳白都是一副极为认真的表情，似乎每一件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对于他来说，都不是小事，都应当认真以待。

过了一刻，柳白闭眼休息过后。便开始做一些拉展身体的动作，看上去似乎是为了，做某项运动而准备。

果不其然，一套动作做完后，柳白取出身后的竹弓，弓弦拉满如月，而后慢慢收回，配合着呼吸，竟然有一股别样的韵味。似乎暗含着某种意境，欧阳只看了一眼，便觉得有些惊为天人。

虽然，柳白是在拉弓射箭，但这一套动作下来，在欧阳眼中，却看不到弓。他手上的弓，宛如手臂一样。

人与弓，仿佛形成一个整体，这便应当是所谓的人物合一。

这是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境界。

任谁也无法想象，一名十五岁，还未成年的稚童，竟然达到这种境界。

如果，欧阳在翠竹村多待一些时间，恐怕会目瞪口呆。凡是出村少年，尽是达到这种程度之人。

对于欧阳这种江湖高手来说，难以企及的境界，对于柳青松来说，非常简单，只需要十年如一日，做一件事情便可。

练弓。

五年练弓，五年射术，十年便可。

柳青松不会呼吸吐纳，内功修炼之法，只会射术，便只教授射术。而村民只学射术，便也会射术。

即便，柳白已经学会呼吸吐纳之法，却依然没忘本。专注而认真，这不仅是教授射术的关键，更是练武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