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瑜国还在的时候,大黎征战四方,从瑜国手里抢走了半数疆土,也覆灭了沙洲不少国度。
这些小国度地盘很小,两三座城池便就称王称皇,大黎的开国皇帝不喜小国散落在西边边界危险国土,便点齐骑兵用三年工夫推平了沙洲。
从此,沙洲无国度,只有一个设立了一个沙洲郡府,而沙洲人和黎人一样,善马战骑射,所以返攻大瑜时曾出过不少力。
事后,天下统一,瑜人地位低下可数目众多,一开始朝堂不信任瑜人,各地府衙除了黎人多用的便是沙洲人。
如今一代人的时光过去了,瑜人的地位虽然依旧很低,但有所抬头,而沙洲人本担负的一些苦力活便多是移交给了瑜人。
而京都府内就还有一批沙洲衙差,黎人有五个捕头,而沙洲人则有两个,瑜人则一个都没有。
“府衙内不可在班结党,否者罚鞭三十!”
小陈他们收的一点礼物被一个沙洲捕头看见了,这家伙叫库查尔,是一个典型的沙洲人。偏黑的肤色,深黄的头发,以及一个老远就能看见的大大的鼻子。
“库捕头,这是同僚之间的一些心意,算不上在班结党吧。”
“安定,你不要以为有人罩着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别忘了,这里是京都府,羽林军的手还伸不到这里!”
库查尔一脸严肃,明显异于瑜人的面容让感觉不适。
要说相貌,其实黎人和瑜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除了发式服装和举止神态之外,相差无几,倒是这些沙洲人简直像另一个世界来到异族。
“安大哥,这个裤衩儿在羽林军也有靠山,据说他叔父有不少留任在羽林骑中的,好像还是个营正,所以裤衩儿一向狐假虎威,全凭他那几个叔父的颜面。”
有兄弟在安定耳边小声解释着,这么一说便是懂了。
定是征战大瑜时的沙洲弓骑兵,统一之后论功行赏留在了羽林军的骑兵营中;不过这么论起来的话,楚伍长的面子的确比不过一营营正。
“库捕头,安大哥没有在班结党,是我!”
这时,小陈却是忽然站了出来。
看裤衩儿的意思这事没有人受罚就不算完,而为了感激安定的善意,小陈毅然决然的站了出来,当了这个替罪羊。
“小陈。”一把拉住,安定皱着眉头微微摇了摇。
“安大哥,没事,我从小练武,厚实得很;老赵说您房间里垒了半床的书,是个读书人,不该受这样的苦。”
笑着解释了一句,小陈松开了安定的手。
而这一切都落在那裤衩儿的眼中,冷笑了一声,从腰间解下了一条马鞭,啪啪的抽在地上,发出的巨响,引起了府衙中不少人的围观。
庭院内加上了一副长凳,小陈趴在了上面,双手被人压住。
“你们这些瑜人,就该老老实实的,千万别动什么歪心思,否者,这就是下场!”
库查尔大声说着,简直就是杀鸡给猴看,手头一扬,皮条缠出的马鞭就抽在了小陈的背上。
“打得好!”
陈富贵高声叫着,但额头却顿时冒出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便滴在了地上。
‘啪!’
“再来!”
‘啪!’
马鞭一下接着一下,小陈死死咬着牙关不服软,还反倒叫好。
安定看着,气愤不已,可却又无可奈何,身旁的兄弟们也拽着自己,生怕冲上去做出什么不明智的事情。
“安哥,这个时候上去小陈就白挨了;您刚来不久,时间长了就会习惯的,对他们,我们得躲着点,有时候这些沙洲人比黎人还狠。”
耳旁劝解着,周围的衙差看着戏,特别是黎人,就好像在看自家的管家在打奴仆一般无所谓。
三十鞭打完,陈富贵早就晕了过去,直至昏阙也没有松口服软一次;这大概是面对不公,瑜人唯一能保持的尊严了。
背后的皮都烂了,小陈是被抬回去的,而那个裤衩儿却在走之前深深看了安定一眼。
“小安子,别看了,徐总捕叫你去呢。”
渣爷拍了拍安定肩膀,这一切他也看着,但是身为黎人他也没法儿说些什么,只能出言叫自己的搭档看开点。
“渣爷,总捕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想见见你这个新人,有事交代。”
“是。”
渣爷口中的徐总捕就是安定那天在衙门口看见发布任务的那位爷,他是京都府的总捕头,官从五品,是捕快的天花板,最高的职位。
徐总捕据说也是黎人,但从小父母双亡是长在一个瑜人家庭里的;在大老爷身边伺候很久了,还是地方官员的时候就一直跟着,水涨船高也是一路高升。
“卑职安定前来!”
敲响了徐总捕所在,安定大声报出自己的名号。
“进来。”
简单短促的两个字,却很有力,进入房中才发现,徐总捕正在磨自己的腰刀。
头也不抬,但安定却是早就从渣爷那边得知了对方的秉性。
据渣爷传授,徐总捕的性子十分中正,对衙门里的那些纷争一概不过问,做事看事都只看结果,过程也一律不问。
这性子和老油条的渣爷不同,和明一套暗一套的牧捕头也不同,倒是很像一些做事凌厉风行的将军。
渣爷特地嘱咐,要安定拿出刚来时的那一套,保准对胃口。
想到这,安定便将身姿站得笔直,目视前方丝毫不动,甚至连身上的差服都在来之前搭理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褶皱。
略微的沉默却是勾起了徐总捕的好奇,抬起头来打量似乎感到眼前一亮。
“据说,你是个读书人?”
“回总捕,卑职在家乡一直都读私塾,整整一十二年!”
“哦,”上下扫视着,徐总捕丢下了手中的刀,撑着胳膊问道,“那你怎么想到来做衙差了?”
“生活所逼,投报无门,唯独刑侦缉拿的本事能安身立命!”
老老实实的回答,安定的表现似乎得到了徐总捕的欣赏,点了点头,丢出一个问题。
“会侦案,那皇家之事你敢侦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