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愣了神，发现了不对。

“兄弟，你这不按套路出牌啊？”

“实话实说而已。”

安定不以为然，但心情却是好了些许。

“道长，你怎么混在灾民之中？”

“咳，别提了，本以为这么大的灾情需要法事超度，可没曾想，大家穷得连树皮都啃了，谁还做法事啊！”

“真有这么严重？”

安定锁眉，具体情况还是第一次听见。

道长却是叹了一口气，扯下裹在身上的破布，穿作打扮倒还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哎，安兄，别多说了，这一路走来啊，都以为到了京都就好了，能吃上赈灾粮；本来城门闭锁也没觉得什么，还以为是因为大雪封城，但今天早上，和你一拨的人差爷可着实叫人寒心。”

“怎么了？是谁啊？”

有了眉头，安定连忙问着。

身后，渣爷却小声提示道，“安子，八成是说的牧淳他们那边辖区的。”

便是了然，牧淳和库查尔大概是做出了什么事情来，叫灾民对朝廷失了信任。

“还不是东西门那边的，都说来了差爷一个个给管束起来了，赈灾粮见不着，倒是金银财宝搜刮得厉害。

都是大家一路藏着等着救命用的身家，到了他们那边，一小捧小米竟然要十两银子！这还是得熟人介绍！”

“果真如此？”

万万没想到，牧淳他们简直不把灾民当人看，朝堂没粮，他们就私自贩卖，还是天价。

“哎，别说了，就这样，还没门路呢，多少人上赶着都讨不到口吃的。”

大灾之前，真是世态炎凉，都城不愿开城，谁都知道，这一眼玩不到头的灾民，弄不好就能把京都城内也给吃空了。

自保，是本能也是不得已的对策，可是因此却有人发灾难财，还是官差，只叫人积怒在胸难以下咽。

“不行，我得去告诉大老爷！”

挎着刀转身就是要走，渣爷却是连忙拉住了安定的胳臂。

“安子安子，安捕头！”还没被冲昏了头脑，渣爷脸面在此，安定不得不停下脚步听听说什么。

“渣爷，我心意已决，这些都是我同族同胞，我不能看着他们这样被剥削，这样等死！”

“诶呦喂，你忘了大老爷和你说了什么吗！”

渣爷咬着牙，安定和他说过京都府尹教诲的话，可是眼下怒火中烧，实在顾不得。

“安定啊，你仔细想想，那牧淳他们如何有米售卖，还不是和城内米商勾结；这么和你说罢，十年前的怀州发水，你可能还不记事，那个时候这些米商和官差就用的这个局。”

“什么局？”

“发粮前锁紧售卖，城外悄悄高价敛财，城内散布谣言恐慌乘机哄抬米价；等朝堂有旨下发后，着一人出头，联合米商以捐助名义出钱，届时，城人百姓纷纷慷慨解囊，到时候米商的钱原数奉还，百姓的银子二五做账，吞了！”

看着渣爷小声的述说，安定一脸诧异，而旁的白痴道长却是一脸不以为然，好似天经地义。

“那……那为何此时还要在城外卖米？”

“傻啊你，一方面灾民身上肯定带着金银细软，这个时候不套出来等旨意下了之后就套不出来了。

二个，这适当的丢出些小米出来，叫一部分人能吃得上口，这能勾起灾民的欲求，不消几日要求开城放粮的呼声一定很高，不然一个劲的叫这些百姓饿着，就没个奔头了，反而老实了。”

见识了，真的是见识了，这样的弯弯绕绕，安定是真没瞧见过。

大瑜的时候，李相的刀利，官员不敢贪污，即便是太皇太后还在的时候，也不会这般不当百姓生命为儿戏。

可是现如今，有权有势的大多是黎人，对付瑜人灾民，可真是视如草芥。

拳头，死死的握紧，安定心里计较很多但是都不知该如解局。

“算了吧，这个时候，这其中利益可不是一个两个，你斗不过的；能想的，就是利用好你现在手中的权利，即便不跟他们玩，也自己好好为你的同族谋谋生路。”

“没错，这位大爷真是通透，叫人好生佩服！”

白蚩道长听连连赞同，挑了大拇哥。

渣爷则是提不起兴趣应承，叼了烟杆巴巴的抽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兄，你们家这位大爷说得没错，这里全都是人情世故，可不是什么阴谋奸计，用手段，难解！除非，你也用人情世故。”

一语点醒梦中人，安定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一直有一种无可奈何，原来是着了相，总想着用什么计来解局，可这根本就不是个局，而是世故。

“白痴！”

“啊，啊？”

“帮我！”

双手拽住道长的肩头，安定这突如其来差点吓得道长使出缩骨功遁地溜走了。

“不是，安兄弟，你要贫道怎么帮你啊，这些人情世故贫道说得明白可是做不明白，你……你可别拉我下锅。”

“没有，正门这片都是我的辖区，我现在手底下还有十几个名额，是捕快；当初你不就是想做捕快，来帮我，我给你这口饭吃！”

道长一脸懵，可安定还真有这个权利。

本想着衙门里招满的，可是实在也没敢跟随，大老爷也曾发过话，叫安定自己看情况对招收一些。

白蚩道长就是很合适的人选，不仅是瑜人，而且很懂人情世故，许多事情，渣爷做不了的他都能够做。

“能，能行吗？”

“我说了算。”

“那，那除了我，你还要人不？”

“还有？”

挑眉，安定有些惊喜。

就见白痴道长屈指送进口中，吹了一个哨声，随后，这密密麻麻的灾民之中便就走出了一帮子人来。

似乎安定说的话他们早就听见了，一个个扯下破布伪装，正式当初聘验衙役的那一帮江湖儿女。

“安兄！”

一个个抱拳执礼，对安定他们多少是服气的。

“行，来，都来！”

当机立断，安定立马答应了他们。

真是雪中送炭，有了这帮人，安定不愁做不好事情，唯独缺的，就只有自己这个拿主意的人了。

对人情世故，却是了解的不深，毕竟年轻；但好在安定有那个宫殿，能让他经历经历好好长长岁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