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小院里,“起轿!”喜婆一声高喊,敲锣打鼓声又起。
陆举骑驴子领着这迎亲队伍,后头是四个小子抬着花轿跟着,再加上王家送亲的一干人等嫁妆,一行人热热闹闹的直奔陆家。
直行至陆家门口,陆举下驴……
“踢轿子,送轿神!”
媒人李婶子提醒陆举。
陆举走到轿边,用脚轻踢了一下轿子,陆家门里有两个捧花烛的小嬛嬛迎上,掀开门帘,将手中的红扎带的一头放在王宝手中,拉着新娘子下轿。
陆家张灯结彩,大门口高挂着两只大红灯笼,门上贴着红喜字,地上铺着红毡子,院里也是熙熙攘攘的人,等着观礼。
“新郎接新娘子回来了!”
村民们拥着陆举与王宝二人进了门,陆家小院里的人闻信也早早准备起来,将火盆马凳摆在院子里的红毡上。
王宝被拉着迈过了马鞍子与铜火盆,捧花烛的小嬛嬛将红扎带交与陆举,一对新人才联袂进了陆家的喜堂。
堂上,陆父陆母二人含着笑坐在靠墙的两张高椅上,东门村保长那个老头子也拄着拐杖坐在一旁。
过了三年,保长愈发的老迈了,人坐在喜堂里还靠坐着闭目养神,听见动静才睁眼一瞧,就见陆举拉着王宝进了门。
只觉得,一对璧人,天造地设。
新娘体态婀娜,楚楚动人。
新郎意气风发,红光满面,一只五彩翎毛的野鸡立在肩头,平添了一份喜气。
保长一时间竟没想起这一身大红袍的小子是谁,他问向一旁坐着的陆父。
“小陆啊!这是谁啊?”
陆父尚未回答,就听陆举笑道:“保长!小子是陆举啊!”
保长才转头看了个仔细,才奇道:“嗯?小陆举,你要娶媳妇了?”
“是啊!这不是请您来证礼嘛。”
保长一拍脑袋,“唉…老了,老了。”
听陆举这么一说,保长仔细一想,才想到今日是陆家小子的老二陆举要娶王家小子的姑娘王宝过门。
陆举劝慰道:“可不老哩,小子还指望着您老给我家带孩子呢!”
一旁执着红扎带静立的王宝,身子一抖,小脸蛋又刷的一下红了,若不是盖着红盖头,她非得钻进地缝里。
陆父也劝道:“我看保长身子骨硬朗,还有大年头能活呢!”
陆母也笑着陪说好话。
保长一笑,摆手道:“行了,说些个好话,可别耽搁了孩子们的时辰!”
媒人李婶子也忙说道:“对!对!别耽误了拜堂的好时辰!”
喜婆高喊:“新人见礼!”
又是锣鼓喧天,一对新人拜堂。
此时,东门村的村民们,尽聚在陆家。
……
东门村外,土道上,三匹马一前两后的快速行进,来人正是陆鹏三人。
王老头也坐在马背上,同于虎共乘一骑。
从信誉楼小二那得知,小弟陆举竟然今日成亲,问他是谁家的姑娘,那小二一概不知。
陆鹏心中大喜,就领着手下冯龙于虎二人,同那等着运货牛车捎路的王老头,四人快马赶至东门村。
晌午刚过,东门村已近在眼前。
几十间屋舍错落的靠在半山腰上,乡间的小路被清扫的干净整洁,此时就听村中一片敲锣打鼓声,很是热闹。
“定是小弟的迎亲队伍!”
陆鹏心中思乡心切,但此刻却纵马停在了村口的高崖上,遥望着东门村。
冯龙见陆鹏如此,问向一旁的于虎。
“你说,爵爷这是咋了?这不是东门村?”
于虎也是个糙汉子,哪里懂得这种近乡情怯的意味,摇头不知。
坐在于虎马背上的王老头,倒是手舞足蹈的想说些什么,但他老人家中了风,嘴里口齿不清,冯龙于虎二人都听不出来说了些什么。
于虎道:“老人家,您可悠着点,别摔到马下边!”
王老头虽然身子中了风,但心里还是明白的,跟这俩糙人拿手比划半天,也没人明白自己的意思,纯粹是鸡同鸭讲。
冯龙也好奇的问王老头:“您这是想出恭?”
王老头翻了个白眼,气得吹胡子瞪眼,索性不理二人。
陆鹏静静的停了半天,心中想到自己离家也有三年了,不知家中的陆父陆母过得怎样,小弟陆举竟然还讨到了老婆,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还有小妹的消息……
调整好心态,陆鹏长出了一口气,那个军中的无双猛将又回来了!
“走!回家!”
陆鹏一声令下,就领着三人跃马而下。
正此时,却见村口山林里悉悉索索的一阵响动,从中走出一队衣衫褴褛的人马,足有二十多人,身上杀气腾腾,不像是善类。
陆鹏勒马停住,仔细瞧了个清楚,大惊失色,这些人一身上下尽是毛皮缝制的衣衫,头上扎着小辫,手里头的兵刃,全是弯刀。
这二十来人,竟然全都是胡人!
冯龙于虎二人也看出了异样,同样是大惊,三人都是上过雁阳关战场的,自然知道胡人的凶猛。
冯龙抽出腰悬的朴刀,问向陆鹏:
“将军,如何?”
陆鹏此时在云霄海手下的威勇营里,担着牙将一职,自然当得起这一称呼。
于虎将马背上的王老头放下马去,跟他指了指那些胡人,就抽出朴刀,等着陆鹏一声令下。
“杀!留一个活口问话!”
“敢不从命!”
陆鹏拔刀,领着手下二人,纵马杀向那欲进东门村的一队胡人。
“杀!”
三人策马,居高临下冲杀向那队胡人兵马,一往无前,责无旁贷。
三人这次回乡探亲,都没有着军中甲胄,手上的兵刃也不是战场上厮杀的趁手武器,胡人队伍统共二十来人,三人有通天的本事也没有万全的把握。
不管这些胡人因何出现在东门村,这里是大同治下!三人责无旁贷,只因,他们是大同的军人!
且说那一众胡人刚从大荒山里钻出来,饥肠辘辘的就见附近有个几十户的村落。
一个胡人指着东门村大呼:“快看那边有个大同人的村子!”
胡人们盯着东门村,目露凶光。
胡人头领笑道:“正好!那就打个草谷!”
“嘿嘿嘿嘿!”一众胡人笑得肆无忌惮。
正此时,胡人的头领听见喊杀声如奔雷,只以为是大同的精锐大军来绞杀自己,顿时慌了神,但四下环顾,才发现不过是远处土道上,三个江湖中人骑马举刀冲杀过来。
那头领指着奔袭而来的陆鹏三人大笑道:“杀了这几个南蛮子,咱们就杀进这村子,喝酒吃肉!”
一帮草原人哄笑,摩拳擦掌,只待陆鹏这不自量力的三人,自投罗网。
两年前雁阳关一场血战,大同十二万援军杀退了破城的草原大军,不过几日,雁阳关内的尸首还未焚烧填埋干净,不少军士便染上了似是尸瘟的怪病。
随行的军医束手无策,无数兵卒染病而死,雁阳关方圆百里寸草不生,大同守军退至雁阳关以南二百里的城关镇守。
两年过去,如今雁阳关已经彻底成了死城,方圆几十里地生出了满天的尸瘴遮天蔽日,风吹不去,雨打不散,草原汗国已经彻底被这尸瘴堵在了北地,两年间再无南下。
东门村在大同西北,背靠的大荒山不属大同辖制也与草原接壤,不过大荒山这道天险将南北隔开,从来没有草原人能穿越万里大荒山渡过天险来到大同。
今日,大荒山里竟钻出来来了这二十多个胡人……